黄金荣喜上眉梢,两抹如刷的八字眉撇得老高,洋溢出一股“我也有闺女”的得意,不瞬又遗憾:“可惜今天这条路离侧门远了些,没法再给你买糖人。”
阮舒正愁该如何顺其自然地扯到话题上,听言趁势便问:“荣叔,你是以前经常给强子买糖吃么?所以人。”
“可不就是嘛”一提起死去的儿子,黄金荣不可避免地低落一分,道,“我,每天都要揣几颗糖在口袋里。他妈妈担心他蛀牙,监督了他好一阵,要邦他戒糖,我就偷偷给他买,所以他总说我最疼他,他也最喜欢我。”
“他”阮舒踯躅着,组织语言,“我听陈青洲简单提过,说是因为仇家报复,所以才”
“嗯。”黄金荣神色黯淡,“要在道上混,逃不过你砍我我砍你。那会儿七七八八的邦派数量比现在多多了,也不如现在势弱,经常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和青邦对着干,而且他们不像警察。警察有警察的纪律,不会去伤害我们的家人。所以早年,我们防其他邦的人,比防警察要累。”
“我自认为已经足够谨慎,把他们母子俩保护得很好。可我不过随玺哥出海了四五天,一回去就”
往事沉重,黄金荣约莫回忆起难以回首的画面,因此表情痛苦,待他再睁眼,眼底满是阴冷和凶狠:“他们杀我妻儿,我就让他们亲眼看自己的妻女被人糟蹋。”
这一瞬,阮舒感受到的是他浑身浓重的戾气,连他的脸仿佛都是陌生的。
不过很快他便收敛神色,安抚性地拍拍她虚搭在他手臂上的手背,蔼色道:“丫头别被吓到。荣叔不该和你讲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没关系。”阮舒轻轻摇头,故意微扬起眉梢,浅浅地笑,“我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被吓到。”
黄金荣朗朗地笑,笑声沉厚:“也对,我们丫头的胆量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女孩能比的。”
阮舒小心地绕回去话题:“荣叔,你什么时候去祭拜他们,带我一起去。他们的墓地在海城的吧?”
“丫头你有心了”黄金荣十分动容,沉默了一下,声音很闷,“他们没有墓地。”
嗯?阮舒拧眉,听他继续道:“他们是剁成了肉泥喂狗我赶去之后,只捡回了他们被咬烂的衣服和半截骨头”
“荣叔,你都没见到他们的尸体,怎么确定他们死了?”阮舒好奇相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开始也不愿意承认那是他们母子。但不是有啥鉴定?”黄金荣微仰起脸,高望夜空,“我曾幻想着一切都是梦。等我一觉醒来,就能看见他们回来了,告诉我他们只是出远门走亲访友了那段时间,我天天守在家里,都要魔怔了。还是玺哥揍了我一顿,把我揍清醒的”
阮舒神色微凝,消化着他的话。照他所说的情形,漏洞还是很多的,另有内情的可能性完全存在。或许强子真的还活着,或许那个身、上顶着胎记的林璞真的就是强子。
那些疑虑全部都还弄不清楚。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确认那个胎记,确认“林璞”和强子是不是同一个人。
怎么确认?她直接去问“林璞”显然不行,那么,就只能找个机会让黄金荣和“林璞”见上一面,最好要是能让黄金荣看见“林璞”后腰胎记的地方。
而且这事儿暂时不能告诉黄金荣实情,否则万一空欢喜一场,岂不令黄金荣伤上加伤?
这事儿光靠她一个人恐怕还真办不来。
脑子里闪过陈青洲阮舒颦眉。毕竟事关黄金荣,她也只能找他商量了。
思绪转了一圈,她发现,明明当初搬去马以那儿想好了要和他们全部保持距离,结果无论和傅令元还是陈青洲,两边她其实都还因为各种原因纠缠在一起
驱车回到心理咨询室差不多八点半,停好车在车库,阮舒拐出来,发现院子里的灯竟然还亮着。走过去一瞧,看到了葡萄架下马以的身影。
他的生物钟素来很准。阮舒不禁狐疑:“还没睡?”
走近了才看清楚,他搬了一张小矮凳坐着,跟前是好几盆的花,他戴着手套,弯着腰背,手边还有些空花盆、土块、洒水壶等物品,在给花盆的花松土和换花盆。
而有两盆花的模样怪眼熟,阮舒自是记得的,正是她那回在这里找科科,不小心撞翻的。
出于愧疚心理,她蹲身到他面前,碰了碰两盆花的花枝,笑了笑:“都还长得好好的。”
“这个点还忙?怎么不白天再弄?”她继而问。
马以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也没空抬眼看她似的,反问:“你的事情处理好了?”
“嗯。”阮舒两只手臂抱住自己的肩,瞅着他的手抓着剪刀灵巧地给花修剪枝叶。即便隔着手套,也可窥一斑他的手形,纤细修长。如果没记错,还很干净。
和傅令元的手不一样。
他的给人轻巧感。
傅令元的手很结实,很有力量,握上去的时候,摩擦着厚厚的茧子,有点像熊掌阮舒不禁微眯起凤眸。
马以有所察觉地打破沉默:“还有什么事?”
敛回思绪,阮舒抿抿唇,视线从他的手,移回他的脸:“想以病人的身份,讨教你一个问题。”
“问问看。”马以给他自己留了余地。
“你有过让你难以割舍的人吗?”阮舒启唇。
马以这才抬起脸,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研判盯着她看。
阮舒躲闪着稍撇开脸,避免和他对视,淡声解释:“不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