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儿说的乱七八糟,我的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浮现出了那个画面——墨色的夜里,那个男子冷着心冷着脸信步走出去,远远的,一打眼、一刹那……身后是尘世的灯火,远远的隔了不知道似几重山似的曲曲折折的回廊,一小盏暗淡的灯火明明灭灭,却掩不住那身影里自在快乐的风采……不知道那时倾城有没有恰巧的回首……有吧……我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会有的……那双眼睛是魔,即使隔了万重山水也会清晰的浮现出来,何况,仅仅是暗夜和几道回廊的阻隔……
“公主,公主!”蔓儿的叫声让我回过神来,只见她满脸委屈道,“公主你真是的,奴婢说的这么用心,你听的一点儿都不专心。”
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她不常自称“奴婢”。每次这个称呼来,可见她是要耍小性子的时候了。我急忙安慰她:“我是听入了迷,等着下文呢!”
她似乎满意了一点儿,但说的兴致仿佛被打断:“后来的事情嘛,就那些啦,苍王把倾城带回德秀庄,哦,那时他还不叫倾城,是后来起的名字,可我也不知道他的本名是什么。带回去的名义嘛,当时说的是月氏在紫国的人质。”她越说越简练,我也的确对她擅自添加的那些疑似自己编造的细节不怎么感兴趣,“可后来事情越闹越大瞒都瞒不住了,苍王夫人以死威胁了好几次,还有大臣死谏的,本来就家族众多的紫国一下子压不住阵了纷乱又起,苍王却是撞到南墙也不回头了……”她感叹似得摇了摇头,下面的话就说的有所顾忌,“接下来就是咱们伟大的王攻下了紫国,苍王自杀,苍王夫人殉情(嗯,没想到啊,这女人这么痴情)……紫国当时都快要亡国了,直到赶鸭子上架继位的夜王白静献出倾城……我本来听说苍王是放了倾城走的,不知道是他自己没走还是又被夜王抓回去了,反正结果都一样……”她舒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来,双手无意识的扯着自己的一缕发丝,小声的问我,“我本来以为咱们王也是对倾城感兴趣才答应让紫国苟延残喘的,可看现在的架势……”她瞟了一眼倾城住的屋子的方向,“王好像对他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啊……倒是兰相……”
我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你这小脑袋果然神经兮兮的……别乱想……”看着她揉着脑袋的委屈模样,我考虑了片刻,“对外面什么话也不要乱说……”蔓儿急忙点头——其实我没必要多嘱咐这一句的,蔓儿自小就跟着我这个不得宠的主子,大小委屈她比我受得还多……而我们都活了下来,这大概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我最后总结道:“好好照顾他就好。”
但心里却久久平静不下来——是啊……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4
白天听了蔓儿乱糟糟的一通话,晚上我居然辗转反侧了大半夜都没睡着,后来实在是躺不住,趁着今夜上好的月色,我披了衣服去庭院看月亮。
月大如圆盘,想来是快十五了。
路过正院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人的说话声。
是从倾城的房间里传来的。
我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也好久没进过他的房间了。我在门口小声叫了他几句,没有人回答。
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我推开了门。
他睡着,只是睡得大概不好。今夜天气微凉,他因为生病捂得厚实,额上全是汗。人紧紧的拽着被角,缩在里面鼓鼓囊囊的一小团。
我试着把被子拉开一点,他拽的太紧,没成功。
我只好坐在他床沿,拿了手巾他吵醒。
他一直说着我听不懂的梦话,好几次低声叫起来,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我不知道他这样做恶梦有多久了,他一直把下人们撵的远远的,所以才不曾有人听到吧。
我本来可以一走了之的,可是他闭着眼睛时的样子太像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我实在不忍心。
他到底经历过怎样的梦靥……被蔓儿玩笑似得说出来的经历,实际上会是怎样的呢?
我又神游天外去了,直到手腕上骤然痛起来。
我太大意了——抓着我的手纤细白皙,和窗外的月光仿佛融入一体似得颜色,只是手腕上我从未经受过的疼痛感无疑证明着——无论这个人看起来多么的病弱,他的身体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
我咬紧牙才没叫出来……
“神经……”我从来没说过脏话,话还没说完,自己的脸上飞红了一片。
“是你。”他冷冷看了我一眼,手腕上的压迫感忽然消失了,但是仍旧很痛,我揉着手腕,差点儿落泪。
“真娇贵……”他唇边多了一抹冷笑,“我的手可是断了未愈合呢……”
鬼才相信你的伤还没好!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大概平时当“好人”当习惯了,这一瞪一点气势都没有,因为他大笑起来。
“好心当驴肝肺!”我努力做出愤怒的样子,但自己的表情并不习惯这样的心情,我说的很别扭,“我听到你说梦话好心来看一眼……”
他的面色忽然大变,我心生警觉,立刻噤声。
满室月色如水,静的仿佛能听到银色月光流淌的声音。
他抬起一只手臂,我吓得闭了一下眼睛,我的反应让他唇边微微牵动了一下——他只是靠了过来,并没有做多余的动作。
我本来坐在他的床头边,刚才被他拉住手腕时只顾着痛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被拉的只离半躺着的他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