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神的时候,那个小丫头带来了一个让我不得不注意一下的消息。
夕颜原来是逃到这小丫头的兄嫂家里去了,因为在山谷里,人烟稀少,一直躲得好好的。而这个惊慌失措的小丫头并不是来出卖她的旧主子的,她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本来夕颜一直被她兄嫂照顾的好好的,几乎足不出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不久之前听闻快到晚城一年一度的灯节了,被保护的周周到到的大小姐非要下山,非要去一趟晚城不可。
然后,阻拦不住让她下山了,却不想就此一去不回。
一家人惶惶的在山里找了好几夜,去镇上打听,也没打听到消息。去晚城问过,更说是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人。这小侍女终于慌张了,无奈之下,只好冒死跑来我这里求助。
她哭哭啼啼的半天求我救救公主,我好不容易从她断断续续的叙述里了解了大概的情况,我本来想放这个小丫头走,但她一直重复的一句话让我动了杀念。
“王,求您救救公主,她是您唯一的妹妹啊!”
我杀了她,然后派人四处张贴了寻找公主的告示。
反正这件事对外怎么说都麻烦,之前夕颜和倾城逃走,我没有对外声张,只说公主出游,并遣散了那些可能毫不知情的下人。这会儿,只好说公主在游玩路上和大队人马失散了。
我并没有想过要害死夕颜。
雪国不是紫国那样的世家和王族共存的制度,没有紫国那样尖锐的利益和矛盾,在雪国,没有人能撼动王的意志。
可是,这不表示,雪国没有仇恨。
抓住夕颜的那伙山贼,似乎就是对我怀有敌意的复仇者。
那一纸告示之前,她只是因为年轻美貌在山路上被他们劫走了,要不是当时她已经怀了孕,那一纸告示,会成为她的死亡诏书。
不过现在也差不了多少了,至少的,也算作是催命符了。
那伙不成气候的山贼以为自己抓到了我的把柄,毕竟,我只剩下这一个妹妹了。他们拿怀孕的她当人质威胁我。
也许我本来还有些犹豫,但他们的那封书信里,特意强调了她怀孕的事实……他们想增加砝码,却不想,这正是促成我要她死的理由。
她是我雪国的公主,可以杀,不可辱。
她若只是我的妹妹,我会尽力救她。但是,作为雪国公主,王族血脉的身份,怀了那个山野匹夫的孩子,她只能死了。
我没有理会那伙人的威胁和准备协商的条件,派兵直接踹了他们老窝。不过几百人的小小山贼团,加上所有相关人物,一夜杀光。
也许是上天都非要我亲手杀掉自己所有血脉相连的手足……夕颜居然没有在那一夜的大乱中丧生,无论她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完好无损的活了下来。也许是孩子的父亲终究还有点儿良心。
蓝玉烟把夕颜带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2(2)
一段日子不见,夕颜似乎变了样子。
这么多年来,她在我身边,我从来没有注意过她,这次,大概是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她。
父王的孩子里,不知道为何,我和她是长得最像的,但性情来说,相差的也最远。
她的性情总让我想起死去的如柏,但是她又缺乏如柏的清贵和硬气,也许这才是我这么多年来刻意忽视她的原因。一个太相像又不是的人,一个很想让她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眼前又不能杀的人,有些东西,说不清楚是什么。
我坐在王座上,俯视着脚下的她。
大殿上空无一人,只有我们两个。进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我清楚的看到她打了个冷颤。
她的身体晃了晃,脸色苍白如纸,但她终于没有跪下去。
她抬起削瘦而毫无血色的一张煞白的脸,望着我——“哥哥……”
她已经好多年没叫过我哥哥了。
原来,她也知道……她无法活着了。
我忽然对她产生了一丝好奇。我们兄妹之间没有感情,我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次杀戮,她都不曾参与也不会反对,我对她的所有命令,她都默默的忍耐着服从,她一直把自己放在那么低微的位置上,也许,是我忽视了她的个性……她真实的性格,是怎么样的呢……她对所发生一切的看法,是怎样的呢?
我想知道,这一刻,这个仰起头,明明很害怕还是亮着一双眼睛看着我的女子,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想求我保住她的孩子吗……或者向我求饶讨命……可惜,无论哪一个,我都不会允许。
“你瘦了好多……”我喃喃着。
作为一个孕妇,她枯瘦的可怕,除了高高鼓起来的肚子外,她的整个身体都苍白消瘦的不像话,看起来就像那肚子是硬塞在她身上,像假的一样,和她的整个身体整个人十分的不协调。
我起身,走下高高在上的王座,走到她身边。
随着我的靠近,我看到她的身体剧烈的抖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这孩子怕我……那么害怕,即使她努力控制住了情绪,却控制不住多年来身体养成的条件反射。
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仍旧没有移开望着我的视线。
好像要看进我的灵魂里去一般。
我在她身边停住,不去看她,我等着她的求饶。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有听到我以为会听到的话。
她侧过身来,望着我。
好像和我一样,她也从未这么认真的注意和观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