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了楼,进到静江的租住的一居室。她从冰箱里拿了麦茶给烟,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快餐店那杯掺了不知多少泪水,她一口都没喝——又问烟要不要留到中午一起吃饭。
不想再麻烦她,烟推说还要回出版社去上班,喝完麦茶就告辞了。拉开门正要往外走,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那是个身材干瘪的小姑娘,长发扎成双马尾,目测年龄不超过十四岁,四肢皮包骨头,明亮的大眼睛长在锥子脸上,衬得脸越发窄小——烟感觉自己简直面对着一棵营养不良的豆芽菜。
“请问……鬼怒川医生是住这里吗?”豆芽菜的嗓音和烟想象的差不多,细细弱弱像没吃饱饭。
“嗯,你是哪位?找她有事?”烟猜她可能是静江的病人家的小孩。静江不是儿科医生,这棵豆芽菜不会是她的病人——不过这孩子的模样可真像有病。
“我……我叫星山美月……”
“……星山?”一听这个姓,烟不觉皱起眉头。
“烟君,你在和谁说话?”静江听到动静,也走到门口,“有人找我吗?”
星山美月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烟无暇探究她的眼神,只顾回答静江:“这位说她是星山……”
“我是星山芳子的女儿,美月。”豆芽菜再次自我介绍。
静江愣了愣神:“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星山美月欲言又止。
烟不耐烦地催促道:“你有话就快说,她又不会吃了你。”
“……对不起。”小姑娘对着静江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想替我父母向鬼怒川医生道歉,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静江还不及回应,美月已飞一般地跑开。
“静姐……?”烟担忧地望了她一眼。
“……我没关系,别担心。大人的事跟小孩子无关,你也说了我不会吃她。”静江勉强一笑,“回去好好工作。”
告别了静江,烟走向电梯间,远远看到有一台轿厢开着门停在那里,便跑了几步赶上去。靠近电梯才发现,里面有人按着开门键等他,是那棵豆芽菜美月。
“您是烟先生?我听鬼怒川医生叫您烟君。”她嘴角扯出一点笑意,按下1键,“烟囱的烟?”
“……我姓由布院。”烟不懂她为什么要等自己,猜小女孩的心思真麻烦!
“好的,由布院先生,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什么?”小女孩果然很麻烦!
“由布院先生……知道‘风之eprd’是什么吗?”少女吐出了她貌似不可能听说过的词汇。
love的事,星山美月是从哪里听来的?烟想不通。他们作为“变身英雄”活跃的时期,这女孩还是学龄前的幼儿,也并不生活在眉难市。莫非是单纯没心机的有基,或者跟妹子聊起来就不管不顾的立,在网上结识了她,还把那些羞耻的往事讲给她听了?
……世界会不会太小了一点?
“一层到了,由布院先生。”电梯停下,美月拉了烟的手臂一把,“看来我没问错人,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谈谈吧。”
烟很不习惯和女生有肢体接触,轻轻甩开了她:“不好意思,我不觉得有什么可谈的。”她知道的东西不会比他这个亲历者更多。
“如果由布院先生愿意跟我聊聊天,我有好东西给您哟”美月做了个鬼脸,跨出电梯,“是‘风之eprd’的东西。”
烟的脚步迟疑了一下:“你有他的什么东西?”难道他猜错了,星山美月不是哪个昔日同伴的网友?她母亲是和热史相处过的护士,从热史那里听说什么、拿到什么也不奇怪——可还是不对劲,星山芳子找静江谢罪,明显是想在自杀前做个了结,假如手里有热史的遗物,当面交给静江就是了,绕这么大个弯子让女儿找到自己又是何苦?
“所以说我们应该坐下好好谈啊,由布院先生找个地方吧,在您带我去之前,我会乖乖闭着嘴什么都不说的!”美月说罢,夸张地咬了咬嘴唇。
然而一般懒得出门、基本靠方便食品和外卖活着的烟并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让他和一个女中学生坐下谈话。打消了“带她回家”这个让他略像找女学生扌爰交的猥琐大叔的糟糕念头,烟想想这边距自己的母校也不太远,索性带小姑娘坐了两站公交,把她领到“薄明光线”。
这家咖啡厅生意一向不咸不淡,幸而十年来都没关门大吉,烟兴致好时也来坐坐,看着戴眼镜的店主蓄起胡须、戴上结婚戒指、在收银台摆出携妻带子的合照。今天一进店门,烟又发现了一处变动:店里原有一面墙用于展示店主的摄影作品,现在那些风景照片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巨大的拼图——
阴云密布的天空,有阳光穿过云层的边缘,一缕缕呈放射状打在海面上。
“了不起!这个有五千片吧?”美月指着拼图问店主。
“是啊,内人喜欢拼图,花了很长时间才完成。”店主笑眯眯地回答,“我觉得刚好和店名相配,就贴在店里了。小妹妹也感兴趣吗?”
打断他们的讨论,烟点了咖啡。算上医院对面快餐店的份,是这一天的第二杯。美月又和店主聊了几句,点了他推荐的奶茶,才走到烟选的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两人的饮品很快送了上来。
“我说,你究竟有什么东西给我,可以说了吧?”
少女竖起右手食指,贴近烟的嘴唇:“嘘——由布院先生,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