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区在城市的另一端,距离安澜打工的地方很远,要转好几次车。这样看来,在校门口租一个房间似乎更加方便一些,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愿意短期出租的房东。
安澜一个人在宿舍用温水泡了一袋红烧牛肉面,面泡得半硬半软,端起来准备吃时,手一滑,一碗面打翻,全盖在自己的运动鞋上了。
这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安澜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他心平气和地清扫了地面,换了一双板鞋,拿了一本书,走出去散步。
外面依旧是冷,安澜总觉得冷风一直朝自己的后脖颈钻,好像有人吹冷气似的,明明拉链已经拉紧了呀。他信步走到了图书馆。
学校的图书馆在假日期间是对市民开放的,所以即使是现在,里面的依旧供水供暖。安澜想进去蹭一会儿暖气。抬脚走上台阶,走到门口的旋转玻璃门时,见里面走出一名穿着黑色风衣,身材高大面容冷酷的男人,手里提着精致的纸袋子,一言不发地走出来。
安澜的第一反应是:好酷。然后才意识到此人是辰夜。他站住了脚步,打算打一声招呼再进去。
辰夜抬眼看到他,眼神瞬间就变了,手中的纸袋子扔开,手指凌空虚握,幻化出一柄两米长的黑色镰刀,足尖踏风,飞扑向安澜。
安澜已经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傻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感觉到镰刀在自己的头顶划过,满耳都是风声。辰夜像是在追逐什么似的,身形划过夜空,隐身不见。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旁边路过的两个女生呆呆地看着玻璃门,面面相觑。
“刚刚是不是有一道黑影?”
“好像是一个男人,诶,怎么不见了?那边还有一个袋子呢。”
安澜回过神来,从地上捡起那个精致的纸袋子,冲那两个女生笑了一下:“这是我的,刚才滑了一跤。”说完也不管她们是不是相信,就赶紧走了。
他在死神居住的储物室门口等待,大约十几分钟左右,辰夜从窗户外面跳进来,头发有些凌乱,左手微微向后,四指并拢,似乎抓着什么东西。
辰夜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扔给安澜,简略地说:“进来。”说完自己率先进了房间。安澜穿着他的衣服,也穿过铁门进去了。
进去之后,安澜看清楚了辰夜手里抓着的东西:那是一具人形的肉干,安澜只看到一双空洞的、深深陷进骨头里的眼睛。他吓得叫不出声,浑身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辰夜迅速脱掉了他身上的衣服,将他的脑袋扳到自己肩膀处,又对那个女鬼呵斥道:“待在那里,不准动。”
那女鬼嘴里赫赫地叫着,脸上的肉已经萎缩,牙齿连带牙床全都露出来。她更像是一具骨架,只是骨架贴了一层人皮。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旧成布条,依稀看得出来是七十年代的的确良布料,袖口还挂着一个生锈的毛】主席纪念章。
辰夜感觉到肩膀处的人在微微发抖,他觉得好笑:人类就是这样一种懦弱又卑微的存在。但是在这轻蔑的情绪之外,他心中一块柔软的地方好像被轻轻地撞击了一下。
“那是什么呀?”安澜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就是鬼魂喽。”辰夜回答:“已经看不见了,你转过头看看。”
“但是她还是在那里啊。”安澜不依不饶地说,停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丢脸。他离开辰夜的肩膀,迅速地朝身后看了一眼,在不穿死神制服的情况下,凡人是看不到鬼魂的。尽管如此,安澜依然站在辰夜背后,好像角落里有一只恶狗似的。
辰夜心想:竟然怕成这样,要是我和他说,这只鬼一直趴在他背后,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辰夜从地上拿起纸袋子,检视了一番,里面的东西并没有碰碎。他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放到木茶几上,里面是一盒寿司、一块蛋糕。两份炒饭,一瓶红酒,两个酒杯。
安澜看得出来这些东西是男女约会时才准备的。他开玩笑道:“哇,老板恋爱了吗?今天打算和小情人约会的吧”
辰夜皱眉,有些不悦地说:“胡说什么!”他把一双筷子递给安澜:“给你带的。”
“嘁。”安澜轻笑了一下,半点都不相信:也许是错过了约会的时间,所以才找我打发时间,只是他不该拿这种话骗我。
辰夜看他笑容惨淡,心里也闷闷的,停了一会儿,他把脸转向酒杯,面无表情地说:“我下午工作回来,看到宿舍门前的告示。担心你一个人没有地方住宿吃饭,所以就买了些吃的,想给你送过去……”辰夜有些无聊地拿起开瓶器,打开红酒木塞,不耐烦地说:“不相信算了。”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唔……相信了。”安澜害羞地笑笑,掰开筷子,打开饭盒,里面是虾仁炒饭,还带着热气,他用筷子夹了一块虾仁放到嘴里,很普通的味道。却让他满心欢喜。他眼眶一热,忙低下头,眼泪掉进了碗里。
辰夜自顾自地倒酒,偷偷看了他一眼,忙别过脸,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鬼婴(1)
早春的傍晚,一辆米黄色画着海绵宝宝的中巴车从护城河大桥的栏杆冲出来,一头扎进河里。 车里有二十四个小朋友。他们被捞上来的时候,整个河岸围满了人:焦急的救护人员、悲痛欲绝的年轻父母、记者以及围观的群众。在人群之外,站立着几十个穿着黑色衣服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