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君治喟叹以对,却莫可奈何。待人处世的准则,他无法异动,处境艰难的当下,只得隐忍。
千叶见状,无多置喙,仅继续着脚步。集境的事务他无意干预太多,他之于此地,注定是个过客,当下每一步只立求稳固。孰料,正思索之际,心头蓦地悸动,熟悉的鼓荡感如擂鼓般杂沓而来,震得他心魂动荡,不禁暂缓了脚步,神色微异。
「千叶先生,你怎么了?」太君治有察,疑道。
「无、无事……」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瞬间,彷佛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
千叶急急转首向四周瞧望,不愿再放过机会,然而放眼望去,周遭犹是一片青绿,杳渺无踪。
长空,你在哪里、你在哪里?锁在喉间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千叶无法确定长空是否真的在此,但他无法解释这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攻打浮屠迫在眉睫,他的脚步无法停止……
远方,鸦魂正紧紧捺住长空亟欲冲出的身形,几番阻止,差点就要呼出声音。
看着千叶在人群中微微变异的神色,长空面上难得出现着急的神情,只想撇开鸦魂的死锁的臂力:「你为何不让我出去?」那气音低哑,压抑至极。
「你答应过我不可冲动。」
「但我没答应你要阻止他!」长空顾不上鸦魂,正要奋力挣脱,孰料背□□道被突然点住,身躯僵止不动,无法出声!
见到长空紧逼的愤怒眼神,鸦魂却不让半步,低声道:「抱歉,吾不能让你坏了大事。」
要怨,便怨他吧!见机行事,不过是他当日忽悠之辞。上次,同样是这片竹林,他忍住自己对手足的思念;同理,他更不可能让长空破坏他们的计划。千叶传奇该救,但必须在他们计划之后。
脚步不能止,鲜少忧虑的心情却在徘徊。
由近至远,再由远而近,最后,终至失望,千叶暗中张望了好些会儿,只能一步一落地按下心思,悄悄握紧了手。
也许,在攻破妖世浮屠之后,藉助天机院的力量,他便可以好好找寻长空。
他找到、也必然会找到。
千叶反复坚定念头,多余的杂绪顷刻不再影响心神,蓦地,前方一阵人声杂响,尘沙奔腾,恰是冲着队伍而来!众人前行的步伐也瞬间停止。
沙尘落尽,一队冰冷的黑衣骑兵凛然骤现,那精亮的银白色盔甲在阳光照耀下,弥漫着杀气。
千叶传奇不明所以,镇静地望向前方狞笑而来的为首者,再觑了周遭人影的神色——除了太君治之外,他看见每一个人脸上正出现极度僵硬、惶恐的表情。
将有大事发生了。
千叶暗定思量,孰料耳边竟听到为首者声调高尖地喝道:「千叶传奇在哪里?」
「将百师,吾等正欲攻打妖世浮屠,如有任何要事,可否事后再做商谈?」见到将百师出现,太君治心中疑念纷转,极力掩饰着惊疑,赶忙出面。千叶参战之事十分隐密,破军府为何知情?
「你?」将百师冷笑一声,扬鞭一响,直唤对方名讳:「太君治,你藏匿罪犯的罪名未定,胆敢说情?」
此言此举,破军府目中无人的态样昭然若揭,岂还有把圣帝的威严放在眼里?太君治强捺不满,低声下气道:「属下之罪,自当由圣帝论处,何况,匿藏罪犯,何时由破军府接管了?」
将百师高高昂起刻薄的脸容,跋扈道:「破军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轮到你来管吗?」
千叶闻言暗惊,原来眼前的兵卫铁骑来自传闻中使人闻之色变的破军府?
「无论如何,吾等事态紧急,恳请将百师暂且放行。」
「不行!」将百师目光凌厉,指点装扮异于集境的千叶传奇:「今日,破军府必带走此人!」
「不可……」太君治正待不死心地请求,千叶传奇见状,一步向前,截断了太君治的话语,言中既是明白,也甚是无奈:「院主,事态明显,如果吾不随他走,今日之事非但未了,你也将有大患。你想选择保下吾,还是选择赔上整个天机院?」
背后,有一只潜伏已久的精锐冷箭刺中了自己,这便是千叶此刻的心情。
他万没想到,集境政局下的暗潮汹涌已在不期然间波及到了自己。
他与太君治间的协议可说秘密非常,知情者少之又少,在昨日之前,理论上不出三人,以破军府架势,乃早有预备,不像实时获报。千叶传奇一念至此,心中早已有可能人选,但随即又迸生出更多让他不及细思的问题。
他相信,若真是那个人,通风报讯必有他因,但证据为何,还需太君治亲自彻查了。
现下寻思再多,他成了被牺牲的第三者是既定的事实。纵胸间有多少纵横万策,也毫无施展的余地。处于异境,他甚至无法掌握自己境地的基底。
能做的,只有随局势而变,见机行事。
「千叶先生,吾……真是抱歉。」心知功亏一篑,甚至将使对方前途未卜,太君治自责不已,一手重重地按住千叶传奇的手,隐含保重之意。
「别说抱歉,」千叶淡道,他知道对方已尽力了,「院主,白璧微瑕,诚为恨事,瑕疵最常出现在自身,记得将那日的琴声再细听一遍,请。」
那声音十分清冷,清冷之下,藏着一口尚未开锋的雪亮寒刃。
闻言,太君治一时怔然,再转眼,千叶传奇已被破军府人马带走。
局势演变至此,徒叹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