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瑱捏着桌子上的茶杯把玩,他低头想了想,一只手握紧茶杯又松开,而后不知想到什么竟将茶杯一把捏碎了,瓷片炸裂掉落,伴着滴落的血迹淋了一地。
“你受伤了。”郁棠小声道,以前听过关于他的不少传言,又亲眼见到他是如何对待同门师兄,他对柳瑱颇为畏惧,“流血了。”
柳瑱毫不在意,对他微微颔首,身后候着的侍者走上前将郁棠又请走,郁棠起身离开,一出门就见儿子被人抱在怀里正在等他。
“爹爹”平安见到爹爹开心的要扑过去,抱着他的侍从将平安放下对郁棠点点头,很快退下。
郁棠牵着平安往居处走,问问他早上跑哪里玩了,平安得意笑着:“扔石头呀,我扔得可远了。”
郁棠亲昵地蹭着儿子鼻尖,将孩子带回房间。
这段时间郁棠吃东西没什么胃口,他以为自己犯了毛病,随意抓了几服药煎服了。据点里的大夫也是万花弟子,见到郁棠觉得格外亲切,对郁棠地身体十分关心,见他只是抓药吃,便替他把了脉,毕竟药不能乱吃。
哪想到,竟诊出了喜脉。
他以为自己把错了脉,又重新试了两次,结果都是一样。
大夫愣了,郁棠心口一沉,苦笑着让大夫不要声张,自己去药柜上讨了几份寻常药材。
他这会心思似明镜,没直接要落胎的药,只照着寻常配方要了些药材,自己再挑出来煎成一碗腥苦药汁。
据点大夫劝他慎重,堕胎对身体伤害极大,出半点差错连大人的命都保不住,更何况郁棠还是男人。郁棠还有个孩子,万一出事,孩子要怎么过下去。
郁棠没犹豫,将一碗药吞干净,大夫连拦他都来不及。
郁棠去拿了两天药,也喝了两天药,当晚郁棠身子见了血,伴着剧烈的腹痛,出了一身汗瘫在床上。平安被爹爹痛苦的呜咽惊醒,吓得哭起来,他跑出去将大夫找来,哭声又把孟黎引来了。
大夫拦着孟黎平安,自己进了屋子,孟黎在门外按着平安,嗅着屋子里浓烈的血腥味,一脚踹开门。
郁棠痛的几乎没了意识,被大夫掀起的被子上沾满了血,床上更是大片的血渍,孟黎见此,当即冲上来替郁棠把脉。
“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既心疼又愤怒,溢满心酸。
郁棠面色苍白,连声都发不出,一双手还攥着身下的被子,孟黎不敢耽误,当即替他运功保命。屋子外平安的哭声吵闹,屋子里血腥味都让孟黎心烦意乱。
等郁棠情况稳定下来,一番折腾已经到了后半夜,天快亮了。孟黎将挂着泪睡着的平安拎到旁边的屋子里,回到郁棠身边看着面色苍白的人出神。
胎儿不过三个月,是花海那晚有的,小的几乎看不到,就这样成了一滩血,没了。沾血的被褥都被撤换下去,孟黎握着郁棠的手,同他轻声说话:“棠棠,我没料到你这么恨我。”
郁棠还在昏迷,一点生气都没有。
孟黎坐到天亮,郁棠醒了,闭着眼喘气,见到孟黎连眼都不想睁开。
“好好养着,等你身体好了,我送你回万花。”孟黎冲郁棠笑了笑,“你一直想回去的。”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平安被吓坏了。
他被人拦在屋子外,看着孟黎和大夫进进出出,谁也顾不上他,更没有人告诉他爹爹怎么样了。
孟黎嫌他哭声烦,让人将他拎走。平安被迫与父亲分开,心里隐隐知道爹爹出了事。
据点里有个穿粉裙子的大姐姐常来照顾他,是据点大夫的妻子。每次都会带来饭菜给他吃,平安没什么胃口,只坐在台阶上背着双手摇头掉泪。
秀夫为人母,正是内心最为柔软的时候,她心疼平安,每天回去都要问丈夫郁棠的情况,听夫君说那人已经清醒,只是刚落胎身子正是虚弱,还要静养一段时间。她便将这消息告诉平安,平安听到爹爹已无大碍,顿时挣脱秀秀的手,仗着自己块头小,穿过巡逻的工兵,躲开孟黎拦他的大手,小兔子一样钻进了爹爹的房间。
郁棠正靠在床头喝药,冷不防一团软软的身子撞过来,药汁全扣在地上。
“爹爹!呜,爹爹,你不要我了。”平安扯开嗓子大哭,他双手紧紧搂着爹爹,哭的直打嗝,“爹爹,平安一个人害怕。”
郁棠心里也不好受,他刚杀死一个孩子,一个和平安一样的,他和孟黎的孩子。负罪感让他的胃开始抽痛,一丝一点的撕扯钝痛着,他抱紧平安,亲了亲儿子的脸颊,低声道:“爹爹没有不要你,爹爹只是……生病了。”
平安又抱紧爹爹,闭着眼睛嚎哭:“我想回万花谷,我要回药铺,我不要爹爹生病!”
孟黎推开门走进来,看见淋了一地的药汁便走上前,还没靠近床边,就听平安尖声道:“你走开!”他脸上还挂着泪珠,此时通红杏眼圆瞪,对孟黎半点好感也无。
孟黎被平安的话钉在原地,一向沉稳冷静的他,终于慌了起来。
平安看不懂男人眼中的情绪,像只发怒的小豹子一样站在爹爹面前,仰着脑袋对孟黎喊道:“我讨厌你!都是你爹爹才会生病!一见到你爹爹就不高兴,你是坏人,不许你靠近爹爹!”
“平安!”郁棠喝止。
孟黎掩在袖子里的手在抖,他静了那么一瞬,露出一个算得上是温柔的笑来:“好,我不过去。平安,把药碗给我。”他指着放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