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的身影抄著长戟就扑了过去,只见一个漂亮的剑花,骨骼和肌肉分离的声音,粘稠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里,刺激著每个人的神经。
“喝──!”
另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握紧长戟如箭般直冲过去,黑白交错间,一道银蛇经天划过,片刻後,护甲里血花迸飞,染成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一起上!”
十几张黑色的袍子如一群饥饿的乌鸦聚集在腐肉上,残忍的暴食之间,突然刺出一道血光,然後割碎的袍子如爆碎的肉块飞散在四周的地面上,血腥味更浓了,空气也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你到底是谁?!”
侍卫长颤抖著身体後退到粗大的柱子上。血水沿著石板的缝隙流过脚边,来人抬起剑刷地甩了一道血痕,银白的剑身如处子般纯洁,倒映著那人熟悉的脸。
“啊!你是!”
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是莫可言说的惊恐,他突然想起来,大历曾有一位天下第一剑客!
侍卫长咬紧牙关,当机立断,转身就往暖阁跑去。男人倒也不追他,也不拦他。他好像眼中无物似的拖著沈重的步子,继续一步步地挪向他眼中唯一的目标。
“陛下!快跑吧!那个人杀过来了!”
李霖福一边手忙脚乱地叫人喊侍卫来护驾,一边心急火燎地跟皇帝鞠躬磕头。宫女和奴才们吓得四散奔逃,暖阁里一片鸡飞狗跳,瓶倒桌翻,只有李玄青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瘫坐在暖阁里,右手提著半壶酒,自斟自酌。
“陛下!一会儿再慢慢喝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李霖福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拼命地扯著李玄青的袖子和胳膊,可那位皇帝却还是风雨不动安如山,稳稳地握著手里的酒壶。
“你走吧,朕不走。”
说话间外面已经骚动起来了,男人和女人们的尖叫夹杂著乒乒乓乓的打砸声传到暖阁里格外清晰,李玄青神态安然地听著,好像早就在意料之内似的。
“啊──!”
又一声绝望的悲鸣,好像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似的。李霖福还未来得及再说,一身是血的男人已经提著剑踏上台阶,双目如仇。
“你果然来了。”
李玄青的声音没有抑扬,听不出是欣慰还是痛苦。血红的脚印完整地印在柔软的地毯上,李霖福吓得噗通一声瘫在地上,狗一样屁滚尿流地爬到後面,夺门而逃。
──这就是奴才,生死关头永远跑得比谁都快。
endif
作家的话:
提前预告:番外会有的!但是请容我休息两天……
(7鲜币)第百十四回下
偌大的暖阁里,终於只剩下两个人了。李玄青明白,不会有侍卫来的。五步之内,他随时可以要他的命。
“你已经杀了高卫道?”
默认。
──背信弃义的尸体肮脏地倒在花街深处的小巷里,用好友的全家性命换来的高官厚禄,早就该让他血债血偿!
“常友之也死了吧?”
默认。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怪只怪自己太轻信,早没发现他是为了自己的爱妻才对自己献殷勤!
“是吗,那确实该轮到朕了。”
李玄青点了点头,一把丢了酒壶,用沾满酒水的手摸了摸屁股边的软垫。
“那麽,你是只要朕的命,还是也要朕的椅子?三年前朕拒绝了你父亲,但如果你要,朕可以留给你。”
没错。卫中书留给儿子的不是自白信,而是辩解书。谋反之事是真的,谋反之心也是真的。
但是李玄青猜错了。
卫云翼一声不答,只是几步走到李玄青面前,一脚踩在软垫上,反手握剑,噗地插到椅子上,力透座底。
──提剑上殿,血洗宫廷,不是为了篡权夺位,只是为了见你一面,问清一切。
“李玄青,你早就知道。”
卫云翼的声音里挤压著太多的东西,悔恨,受伤,失望,被背叛,被欺瞒,一心追逐的理想到最後却只是把他狠狠地利用和嘲笑。
“对不起。”
李玄青痛苦地低下头,闭上眼。不是惭愧,只是不忍对上那双受尽伤害的眼睛,看著那张饱经摧残的脸。
“朕也不想瞒著你,可是朕实在不知道该怎麽说。是朕毁了一切。谋反也好,灵若也好,都是朕逼的。朕没资格安慰你,更不敢求你的原谅,可是朕怕你走,怕你轻生,怕你在朕的生命里永远消失。朕舍不得你。”
李玄青睁开双眼,一双坚定的眸子里射出无比耀眼的光。
“但是朕不後悔。遇到你,爱上你,是朕这辈子唯一不後悔的事!”
卫云翼仰天长叹一声,突然不顾一切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可笑,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李玄青不解地抬头望向卫云翼,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我卫云翼一辈子追求忠孝节义,到头来竟然被亲生父亲骗成了乱臣贼子!我一辈子自信待人以诚,重情重义,到头来竟然被口口声声最信赖的朋友骗走了妻小,还对他们感恩戴德!倒是我唯一以为可以毫无愧疚地恨得不共戴天的人,却一直怕我死,还指天誓地地说爱我不後悔!哈哈哈……真是天意弄人,好个天意弄人!李玄青,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李玄青咬著唇,皱著眉,无比痛心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笑得癫狂。
“云翼,你不要这样。”
“那你要我怎样!”卫云翼突然大吼,“你要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