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时,他禁不住闭了闭眼,目光稍稍偏了偏,落在了小路两畔种着的梨花树上,神情略微有些怔愣。
少时每到春日,他常常和弟妹在郦玉苑前的这条路上反复徘徊,在灿烂的朝阳抑或是柔婉的月光下赏那盛放的雪色梨花。
他知晓这条路上甚至整个苑中的梨花,都是父亲深爱母父之故,亲手种下为讨母父一个笑容——他只是知晓,却不曾明白。
直到那一日,黑暗的一片冰冷中,他触到那人温暖的肌肤,吻到那人落在颊边的泪时,他才骤然明白,在每一年往复的春去秋来时,四季总是军务繁忙的父亲,在朝阳中注视着梨花倾泻进母父颊边的微笑时,到底心中怀着怎样深沉的情愫——
若他能够得偿所愿,那么他也愿意为了那人,去做任何会让他微笑的事。
尤在出神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不知何时小路的不远处,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驻足于
此,唇边含着微笑瞧了他半晌之后,方才不紧不慢的发声道:“垂儿,你还要在此处跪多久?
”
骤然听到这个声音,慕容垂顿时醒过神来,稍稍侧身垂下头来,哑着声音唤道。
“母父。”
唤过这一声,他并未抬起头来,反而伏下身来,任由额头贴上冰冷的青石。
“孩儿此来,是请母父和父亲恕罪的。”
一双厚底深紫色云纹长靴踏过他眼前石板,淡然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哦?你何罪之有?”
慕容垂深吸一口气,面色波澜不动,沉声道:“孩儿不想娶他人,只想娶萧氏景初,不愿迎娶高门大户嫡女嫡双,还请母父和父亲宽宥!”
“你想娶萧氏景初,可以。”出乎他意料的是,面前的人并未反驳他的话,反倒稍稍弯了弯唇角,这才在他有点惊讶抬起头来的时候,又不急不缓的补充道,“但他身份低贱,只能做你的——”
“不,母父!”预料到后面的话,慕容垂脸色一暗,深棕色的眸子里闪过一分焦急,声音跟着大了,“孩儿一生只愿娶景初一人为妻!”
“为何?”
这两个字让本来就寡言的慕容垂下意识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方才微敛下眉目,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回忆,接着一字一顿沉声道。
“景初与孩儿少年相遇,多年朝夕相伴,本以为仅是将他当做兄弟看待,却在他开口将要离开之际,孩儿忍不住心中失落,这才在战场上以命为注,又故意让自己中了情引——是孩儿想要逼迫于他,他却甘愿留在孩儿身边,与孩儿有了肌肤之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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