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墨探向心口的手,正待还击,却见染墨突然停了下来,来不及多想,便立即闪身来到君情身边。
虽然染墨心中颇多不解,但见银熠是准备救君情便也当即收住了手,面上杀气也尽数褪去。
世间只当被龙君的法器银箭击中,便会令元神冰冻碎裂,魂飞魄散,毫无生还之可能。只有银熠与染墨知道,若是银熠将龙珠割舍一半给那受箭之人,银箭察觉到银熠的龙气,便会化为灵力再回到那半颗龙珠里,此般便可使受箭之人的元神避免被银箭携带的龙气震碎。但是一半的龙珠,一半的修为,染墨从未觉得银熠可以这般大方,还是对一只灵力低微的小蛟妖。
当初他从幻境中窥得君情身上的银箭,便用纸鹤传音骗来了银熠,再设法暗算封他灵力,一是为了阻止他再造银箭,灵力不足,造银箭只会使伤势加重;二是银熠灵力被封,就算很快恢复,也不及原来的强劲,他才有把握擒住银熠,取他龙珠为君情续命。只是,为何银熠看上去比他还急着要救君情呢?
听这雷声滚滚,君情的天劫已然提前到来,幸亏他之前在君情身上设下了法障,一旦君情有危险他便可立刻赶到。但天劫又怎么会提前到来?
想不出头绪,抬手一挥,染墨便幻化出了他人所不能见到的光幕,细看君情近期发生之事。
所谓魔君之眼可预知未来、洞察世事,便是如此了:一方面可以窥见未来之事的冰山一角,另一方面只要是三界已发生之事,没有一件可逃得过他的眼睛。
另一边,银熠扶起君情靠于自己身上,探了探见仍有脉息,才松了一口气,急忙吐出龙珠,用灵力催化其一分为二,将其中半颗推入君情口中。做完这些后,银熠抬首看向天边的汹涌云潮,眸色一暗,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喝了君情掺在药里的血,便想当然地认为君情是龙,却忘记了纯净的蛟血和龙血一模一样。差太宰将银箭送与救下他的东海幼龙,本想保他平安,等自己伤势痊愈再来寻他,却差点害了他的性命。他只以为救下自己的是一条幼龙,却不知道东海里只有一条幼龙,并且还他早就见过的龙真。最后太宰回来复命说已把银箭赠与龙真,他才发觉不对,急忙赶来东海,却是看到了那差点生生把他心口挖去一块肉的场景。
怪谁呢?怪太宰?他只是奉命行事。怪龙真?他稀里糊涂便被赠与了银箭,银箭护主,自会攻击眼下最危险的君情。怪染墨?他也是早就料到君情会被银箭穿胸而过才会封他灵力。
只能怪自己,怪自己没有认清君情的原形是蛟,怪自己没有想到龙族又怎会居于林间小屋而非东海水晶宫,怪自己离开时未携君情同登神域。
幸好,幸好,幸好君情还活着,银熠将君情紧紧抱住。须臾,银光一闪,低沉的龙吟响起,便只瞧见形态优美的银色巨龙将一条青褐色的小蛟妖给环在了中间。
仿佛感受到了下方强大的灵力波动,空中风云再聚,天劫刻不容缓,速度极快地一道又一道劈了下来,但全数都劈到了银龙的身上,而内侧的小蛟妖却是丝毫未受波及。
此时,看完了事情全部经过的染墨脸色也不是很好。他想救君情却阴差阳错让君情救下了银熠?间接导致了君情被银箭穿胸而过?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看向不远处的银龙与蛟妖,染墨内心越发五味杂糅,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才好。但是转念一想,却是更责怪银熠,拐了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君情不说,还差点害君情死在银箭之下,连那提前到来的天劫,都是因为君情知道银熠的身份后心绪受损导致灵力暴动引来的。本来还准备过去帮银熠一把,同他一起承受天雷加身之威,但一想到此处,只恨天雷火力不够劈不死银熠。
染墨正想着,忽然听到古稀的声音自海中传来:“小君情啊小君情,你的天劫为何会提前啊!”语气听不出丝毫的焦急。
“……”看来古稀是早知晓他乃魔君,所以才会对君情的天劫有恃无恐。
不过现在嘛,哼,承受天劫的又不是他,是那个受了重伤还丢了一半灵力的银熠!看了那里一眼,不出所料,银龙毫发无损,连龙鳞都不带焦一片的。确实,就算没有了那自天地初开时修炼至今的修为护体,光凭鸿蒙元气所化的龙身也是断然不惧这区区蛟妖天劫的。
迷迷糊糊间,君情只觉得体内的寒意正慢慢消褪,努力地睁开眼睛,只瞧得见一片模糊的银色,过了会儿,待视线对焦后,银色事物上层层叠叠的鳞片才清晰了起来,薄而坚硬,璀璨夺目,状似龙鳞。
等等!龙鳞?
君情忙转过脑袋,不料却对上了银龙的双眸,一时间愣住了——那眸子浅得近乎银色,一如初见般承载亘古清冽,又不似初见般只有漫天飞霜。见小蛟妖黄澄澄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银熠用脑袋蹭了蹭君情后,收紧了龙身,将他护得更严密。
未待君情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最后一道天雷便劈了下来。银熠在天雷劈到他身上后,便立刻化作人形,退到一边。
君情的蛟身自蛟尾开始缠绕上一圈一圈的灵光,但凡灵光游过之处,尾、躯、爪、鳞、角,蛟的特征尽数被龙形替代。化龙的过程非常短暂,待全部转化完毕,东海海水向两侧急速分开,灵光托着初生的龙族进入东海。
雷声骤停,乌云退去,浪潮复平。
蛟妖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