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同泰十二年,大雍隆盛八年,对于吴越之地的世家百姓来说,可以说是一场浩劫,余姚、镇海、嘉兴、海宁、平湖被掳走五十万青壮,其中包括了各地世家宗族,寒门名士,各类工匠,雍军的手段可以说十分果决狠辣,五府县人口近三百万,却被雍军掳走六分之一,其中包括近五万世家族人、寒门名士,十万工匠,其余皆是青壮男女,按册索人,百不余一。待到陆灿率领九江水营经江南运河至嘉兴之时,雍军离开不到六个时辰,陆灿另遣部将前往接管余杭水营,自己率军追击雍军,无奈雍军早已计划周详,行动迅速,陆灿直追到盐官,却只能眼看着雍军从容渡海而去,只余下陆灿扼腕叹息,也不禁惊叹雍军主事之人手段狠辣高明,要知道雍军撤退可不是轻身离开的,随行的既有劫掠的钱粮也有被胁裹的民众,雍军居然能够毫不拖泥带水的撤入海中,怎不令陆灿惊佩。
站在岸边,望着雍军扬帆远走的船只,陆灿恨声长叹,却也无可奈何,而此时,得到他谕令的余杭水营才姗姗来迟,陆灿知道余杭水营向来自成一系,而且耽于安乐,早已没有了出海作战的勇气,却也只能轻轻责备几句,事已至此,重整余杭水营还需这些将领协助。接下来的日子,陆灿只能一边整编水营,一边重整沿海寨垒,防止雍军再度登岸劫掳,吴越之地遭此重创,留下无数残破门户,失去亲人的苦痛和担忧亲人遭到报复的吴越之民,对于组建义军并不支持,若非陆灿声威赫赫,又劝服吴越幸存的世家自保,更有武林侠士振臂一呼,全力协助,只怕组建义军一事将事倍功半。就在陆灿着手吴越海防的时候,一个消息传入他耳中,令他双眉深锁,这消息便是大雍楚郡侯江哲竟然身在定海,而且曾经亲赴嘉兴祭拜亡母。
一石激起千层浪,消息不胫而走,不过数日已经流传开去。江哲前往嘉兴祭灵,此事虽然隐秘,但是也并非是水过无痕,事后有见到蛛丝马迹的人一参详,便发觉了此事,更何况还有暗藏的南楚谍探,他们更是将江哲来去的行踪都掌握了,只是不敢出面阻拦暗杀罢了,毕竟雍军势大,江哲身边的侍卫又十分厉害。
虽然南楚上下,对江哲是异口同声地指斥辱骂,但是其实暗中却有几种不同的看法,有将之视为无君无父的贰臣贼子的,也有暗中羡慕他得此富贵荣华的,但是总的来说,能够知道江哲厉害的人却不多。一来南楚上层刻意瞒去江哲之能,二来江哲虽有侯爵之位,多半人都以为是雍帝酬其夺嫡之功,或者以为是长乐公主的缘故,纵有明智之士,也因为得不到足够的情报,不能正确评价江哲的才能。可是对于南楚军政核心人物来说,却不会轻看江哲,就是执意采用愚民之策的尚维钧,也不会轻视于他。如今江哲现身嘉兴,显然是在东海军中参赞军机,这样一来,雍军的主攻方向一定是吴越,否则江哲怎会在定海,纵然是陆灿,也不会相信江哲会为了祭拜亡母而至定海。
当然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南楚军政各种势力并没有立刻确信,都是全力收集相关情报,江哲身份不同,他若出现在定海,将显现雍军的下一步战略,谁都能想到,江哲重入军旅,必定是雍帝之意,若非是为了南楚之战,还有什么能令这位在大雍地位超然的寒园隐士来到江南呢?陆灿首先便是令人在嘉兴寻找线索,抽丝拨茧,终于确定了江哲的确曾经出现在嘉兴。不提嘉兴荆氏族人全部消失,曾有村人看见一些黑衣雍军来去,而烟雨楼的伙计掌柜幸存下来,更是将烟雨楼中发生的事情全部相告,虽然不知那少年参赞是什么人,可是只听他所作所为,陆灿就已隐隐想到此人身份,通过情报得知这少年参赞名霍琮之后,陆灿更是心中了然,霍琮年纪尚轻,大雍又是人才济济,除非江哲亲至定海,霍琮随行,才有可能让这少年一展长才。
另一方面,南楚从大雍内部得到的消息也确定楚郡侯江哲已经消失许久,而雍帝亲赴寒园相请之事更是沸沸扬扬,甚至有消息证实江哲的确去了东海,综合各路消息,陆灿终于确定江哲果然是随东海水军来了定海。
等到尚维钧得到同样的情报之后,随即传来密令,暂时令宁海军山接受陆灿调遣,要求陆灿全力剿灭占据定海的雍军,当然还有一个要求,尚维钧严令陆灿铲除心腹之患——江哲。尚维钧平日虽然明里暗里指责陆灿对江哲有师徒故旧之情,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利,实际上他内心深处并不认为如此,陆氏数代辅佐赵氏王族,绝无背国的可能。对于江哲在大雍的地位,尚维钧也是心知肚明。尚维钧虽然争权夺势的私心,可是他毕竟不是全然无能,对于江哲的厉害之处他清楚得很,若非如此,从前也不会对嘉兴荆氏留情,如果不是如今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他也不一定会对荆氏下手。
如今他既然认定了大雍的主攻方向乃是吴越,也就顾不上宁海的军权了,虽然只是允许陆灿调动宁海水营,而非是将军权全部交付,但是对他来说已经付出了巨大的牺牲。陆灿既不能辜负尚维钧的“好意”,而且他也有相同的看法,想到雍军在吴越劫掳的手段,不似东海水军原有的鲁莽粗率,而是精密狠辣,陆灿也相信江哲定是在定海指挥吴越水战。既然如此,就不能按照原来的计划放任雍军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