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休息厅的门口。
高大的雕花大门,虚掩着,优美的旋律正从门缝里潺潺流出。
依萍想了想,试探着推开了门,又往里探看一下,好像没人,便跨进了门。
雍容华贵的装璜,欧式的沙发,胡桃木的茶几。
四下巡视一番,她的视线一一掠过房间里每个角落,最后落在角柜上,唱片机的指针在黑色的胶片上细细的的研磨,晃出一圈一圈旋律,漾到空中。
依萍微微扬了下嘴角。眼角余光所及处,不经意扫到一个男人修长的身影。
原来,窗户边还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白色的西装,优雅高贵,略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阳光从圆拱形的窗户里透进来,洒在他身后,一地璀璨。
依萍凝视着他,他俊美刚毅的脸庞上
,有漂亮却幽深的眼,和微微拧起的眉。
很熟悉的一张脸,却是很陌生的神态。
是杜飞吗?不,不是。
斩钉截铁的否决。
说不上为什么,她就知道不是,那是......心底的一种感觉。
忆朋思绪正飘忽,感觉到凝视的目光,倏然抬起了头。呆滞一秒后,深邃如潭水的眼里猛然有了光亮,一点一点的,如窗棱上细碎的光,濯濯的跃动。
随后,心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扑通扑通的,就要跳出胸膛外!
真的是她吗?
她就那样伫立在门口,穿堂而过的风扬起了她的裙摆。
她着一袭简单的白色旗袍,流畅的曲线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红色的披肩映衬着她那白皙无暇的肌肤,显出三分娇艳,七分清纯。头发松松的挽起,露出姣好的面容。
那双翦水双眸,清澈动人,带着一丝探究,在他脸上游移,最后,碰上了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的瞬间,忆朋感觉阳光从四面八方照射过来,身体里某个幽暗的角落,也明亮了起来,整个灵魂都完整了。
心,被不可明状的喜悦和柔情涨得满满的。
许多飘忽沉浮的思绪,跨过千重山,越过万条水,重又汇涌到一起。
一同复苏的,还有胸膛里一股喷薄而出的情感,那么浓烈,那么迫不及待。
多么奇妙的感觉,明明并不认识,却好像早已相熟相知...
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滞。
空气中流动的,只有小提琴的旋律,先是低回婉转、缠绵悱恻,转而铿锵悲壮,荡气回肠...
依萍睁大双眼,怔怔的望着窗前的人。
是因为这首《沉思曲》太过凄美动人吧?
不然,那些莫名的悸动和淡淡的忧伤是从何而来?
是什么让她沉溺其中,渐渐迷失?
这一刻,她忘记了纷扰的尘世,忘记了爱恨情仇,忘记了自己是谁。
也许,她只是一个在空中飘浮许久的灵魂,终于遇到了另一个自己。
心里似乎有久违的相思,还有些恍惚的快乐。
那只是个陌生人啊,但他墨瞳中的缱绻,眉宇间的深情她都是那么熟悉,仿佛早已看过千遍万遍...
依萍望向他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漾着说不清的朦胧,道不明的温柔...
如果是酒,只愿长醉,如果是梦,不要醒来...
两个人就这么在原地站着,谁也没有挪动一步。痴痴然的望着对方,任凭流淌的乐声将他们千丝万缕的缠绕。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也许,乐曲不停不停的持续下去,便可以穿破时间和空间,改写所有可能和不可能。
只可惜,一曲终了,嘎然而止。
如同做了一场真实的梦一样!现在,梦醒了。
依萍漂游到天际的思绪也慢慢被拉了回来。
她垂眸低头,看着光亮地面上自己的倒影,使劲眨眨眼睛,又甩了甩头。
她是谁?对了,她是陆依萍!
为什么会在这里?想起来了,秦五爷请她帮忙,在他朋友的生日派对上演奏钢琴。派对结束后她最后一个出来,在诺大的饭店里迷了路,最后,随着音乐到了这里.....
忆朋依旧脉脉地看着依萍,见她低头冥思苦想的样子,刚想走上前去,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呦,这是哪家的小姐?”
依萍皱了皱眉头,这声音,是.....
她转过身去,果然是雪姨!她穿着上好雪缎制成的紫红色旗袍,画着精致的妆容,风姿绰约的站在那里。
雪姨看清了依萍的脸,原本挂着笑意的脸立刻拉了下来,眼神变得警觉,转转眼珠,忽又浮上笑意,唇边勾出一丝轻蔑。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仔细地理了理领口上的珠花,慢悠悠地开了口:“我当是哪家千金小姐呢!原来是大上海舞厅的白玫瑰啊!怎么,今儿个是来献唱还是来跳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