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躯干虽然还没有完全抽长开,但也快冲到170cm,可那一瞬祁思明就是觉得,凌言是真的小,可怜兮兮的像株揠苗助长出来的不良作物。
凌言左手带着副黑色护腕,一只手虚虚搭在书桌上,五指苍白消瘦得厉害,有股尖锐的孱弱。
祁思明从那天就开始留意凌言。
说实话,以祁思明这个非专业人士的眼光来看,凌言没有任何心理障碍患者的样子,他逻辑清晰,口齿伶俐,消极不消极不知道,但他的表情坚硬冰冷,感觉比历史老师的心理状态还稳。
主要是,观察久了祁思明就只能注意到一件事了:凌言的颜是真的很能打。
他是惊艳又耐看的那种,尤其在早上,凌言会把前额碎碎的头发撩上去了,露出额上一点美人尖,一对桃花眼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看到你来了,眼底会漾起浅的几乎让人捉不住的笑。
祁思明整个人都变小心了。
说话小心,动作小心,上课尽量周到,下课离得远远的。
凌言应该也是感觉到了,在又一次祁思明受人之托过来转交情书后,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下次不用这么麻烦他,直接告诉那些姑娘他的终端号码,让他来直接打发就行。
祁思明被怀春少女弄得不胜其烦,闻言自然求之不得,但还是道,“那估计会有很多人,你有个心理准备。”
凌言点了下头,看起来毫不挂怀。
直到第二天檀清跑过来找祁思明吐槽,他才知道凌言为什么那么满不在意,凌言终端设置了小程序,陌生人要发送好友请求,必须先做一套测试题,心怀不轨的檀清回家尝试了一晚,得出的感想是,“草,他设的居然是心理测试!这比信息泄漏还吓尿好吗?做完了感觉自己底裤都被扒掉了。”
日子连奔带跑的过下去,祁思明总体上适应良好,也觉得和凌言会一直会维持这样的相安无事。
转折出现在十一月份的某天,那天正好有个火灾预演,祁思明从礼堂开过会回来,一身烦躁的等着上国学课。
国学老师随机抽背课文,点兵点豆一样点了凌言的名,祁思明就眼睁睁的看着凌言从衣兜里翻出标着tca的白色小瓶,手速飞快的咽下两粒药片,然后起身答题。
祁思明感觉自己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凌言从拧开瓶盖到扣上不过两秒钟,但他姿态随意的好像他只是嚼了两块糖,然后他面不改色的开始背魏晋诗文选段,口齿清晰又流利。
他以前知道凌言有精神障碍,从他典型的leader思维里,他只是觉得这样又娇又小的少年有些麻烦,但还尚在忍受范围内,但是在凌言若无其事的吃药的时候,他忽然生出难以自抑的排斥感。
那是人对异己者本能的排斥感,不属于左撇子和右撇子的可兼容的矛盾,而是那种你哪怕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了解了再多的资料,你还是被震撼,被提醒,会戒备,会紧张。
他就是与你不同,你就是想把他推开。
凌言把《登楼赋》收尾在“夜参半而不寐兮,怅盘桓以反侧”,祁思明忍不住的靠过去,他的终端发出一声轻微的电子提示音,示意凌言来看,然后小声道,“我帮你打一个电话吧?”
他给他看的是一串电子拨号,标着“心理危机干预热线”的提醒,说来,这还是他前几天在查资料的时候特意录入的。
但显然,凌言并没有接收到他的好意,他脸色变了变,警惕的问他要干嘛?
“你不用瞒我,我看到了,”祁思明瞥了一眼他的衣兜,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和蔼可亲,“请假去看看医生吧,难受就不要在教室里硬撑。”
第三章
精神障碍患者难不难受,又是怎么个难受法,祁思明是不知道的,他这么说只是因为觉得这样听起来比较有良心而已。如果凌言是个炸弹,那就温柔的给他换个引爆点,不炸在自己身边不波及自己就行,这个问题他也跟班导老周沟通过,老周也是这么个意思。
他点开自己的ut,作势要为凌言预约心理辅导。
凌言却眯着眼,一巴掌盖住了祁思明的右手腕,低喝一声不需要。
ut本质上是一块0.5cm见方的镭两级真空管,植入手腕表皮下,是传播光束的媒介,通过投射出的悬浮动态屏幕进行智能操作。
凌言这一巴掌把悬浮屏幕扣没了,相当于给祁思明的个人终端直接按了休眠键,更主要的是,外人强行干涉ut运行会触发微电流,凌言电自己就算了,他还碰了祁思明一下,弄得祁思明的手臂也跟着麻了。
好好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就没法忍了。
祁思明为他预约医生虽然不是出于好心,但是也绝没有恶意,他没想到凌言这么不识好歹,甩了甩发麻的胳膊重启ut,脾气也上来了,“行,算我吃饱了撑的瞎操心。”
他挑了最婉转的方式,结果人家不承情,祁思明撇着嘴,键入了一串字符给凌言:「那我也跟你明说,我勉勉强强能容忍我同桌的臭脾气,但是容忍不了他有病,你他妈要是再这么抽风的在我旁边嗑药,麻烦你有多远滚多远。」
确定凌言看过了,祁思明销毁了字符,就追着国学老师的思路看古文去了。
再之后,就是消防演习。
中央电脑联接各教室的投屏,先3d模型模拟一遍各个班级的撤退路线,避免演习的意外事故和提示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又重中之重的强调了一次日常的智能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