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暖气正开到最大。
李文森身上裹着三层毯子,只有头露在外面,像一只毛毛虫一样,半个身子蜷缩在乔伊的大腿上,手上重新渗出的血液染红了一片,已经被乔伊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她闭着眼睛,忽然笑了起来,还裸着的肩膀缩在温暖的毛毯里,不停地抖动。
“……”
乔伊瞥了她一眼:
“文森特,你的笑神经被冻失常了吗?”
“劫后余生,不能让我笑一笑?”
她弯着嘴角,仍然笑得上起不接下气:
“我还活着呢,乔,我居然还活着,你看到了吗?”
“……”
乔伊面无表情地把从她身上滑下的毯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她白皙的锁骨。
李文森笑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乔?”
“嗯。”
“你又救了我一次。”
李文森仰着头望着窗外:
“感觉要帮你做很久的晚饭了呢。”
“如果你非要把这当成恩情,那么即便为我煮一辈子的饭,你也没办法偿还。”
乔伊淡淡地说:
“难得你病重在床,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想一想后半生怎么报答我。”
“这太难了,我钱没你多,学历没你高,脑子不如你好,长得还没你英俊漂亮,以身相许都不够格。”
李文森闭上眼睛,笑眯眯地说:
“喂,你家还缺看门狗么,读过博士的那种。”
“……”
漠漠的街上灯光落在她眼皮上,一道接着一道,风一样地过去了,朦朦胧胧的,像一个梦。
就在不久前,他看着那栋有她的大楼,在他眼前爆炸。
而现在,她躺在他怀里,即便浑身的疼痛感正和她的知觉一起复苏,即便她的手上还鲜血漫溢,她仍与他开着每天最寻常的玩笑。
至少从表面上,一点都看不出她的后怕。
这样鲜活、完好,生机勃勃。
——她是他失而复得的梦。
乔伊凝视着她的脸,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看见爆炸时,那一瞬的心情。
……
李文森睁着眼睛望着车窗外的星空,忽然说:
“你是不是在往医院开?”
“……”
这是废话。
乔伊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握着她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不想理会这种蠢问题。
“不去医院。”
她手臂还是不太能抬起来,只好动了动被他握着的手:
“乔伊,直接回家,我们不去医院。”
“你的伤口需要包扎,你的大脑需要拯救。”
乔伊冷冷地说:
“抱歉,我没有找到不去医院的理由。”
“不能去医院。”
李文森望着乔伊衬衫上的纽扣,轻声说:
“那栋房子的地下室里藏了衰变铀,的人际关系可不怎么样。”
对乔伊,她不用解释。
只要说这一句,乔伊就能听懂她想表达的意思。
曝光。
的一些研究,不能曝光。
科研所掌握着太多的项目,一些项目具有巨大的争议,比如人类基因序列研究的部分成果。
危险研究即便被批准,仍是危险研究。
它们合法,合理,合乎社会需要。
唯有一点——它们不能被报道。
本身就是媒体密切关注的对象,从西布莉一个清洁工的谋杀案,就不得不引来总警司亲自负责,以防这种诡异死法被曝光,就可见媒体对的紧张程度。
这栋大楼地下室里,藏的是衰变的放.射.性物质。
而在中国,被授权研究核.物质的机构寥寥无几,就是其中一个。
警署有刘易斯这样的警察在,地下冰库放.射物质被曝光是迟早的事,媒体一定会把和这件事联系起来。
而如果,她在爆.炸同一天晚上,因为全身冻伤住进医院……
,就会站在风口浪尖。
那些与关系不好的媒体、大学,和其他科学院——有沈城这个煞嘴在,他们百分之九十九和的关系都不好——天知道会挖出什么事情来呢。
到那时,沈城那些闪烁其词里想要掩盖住的秘密,说不定会通通……浮出水面。
……
“所以你打算以生命为代价,拯救?”
乔伊语气听上去和往常一样。
但越平静,才越可怕。
“恕我直言,地下走廊两边的墙壁都是金属,只是涂了一层墙面漆而已,如果你还有一点常识和脑子,就应该在第一步踏进那个愚蠢的电影放映厅时,立刻掉头回家,这样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李文森:“……我当时和曹云山在一起,没有想到那么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