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女子震耳欲聋的尖叫声里,突然一个声音稳稳的送进每个人耳里:“立即收声,否则本座立即放箭!”
那声音里带着无与论比的威严和煞气,闻者心惊,立即把所有恐慌压了下去,正是嘉凛,隔河望去,他铠甲上污血涔涔,更叫人望而生畏。他一句话压住嘈杂,又道:“西元勇士刀下从不杀弱女子,你们只要列队过桥,诚心归降,不管以前是何身份,本座一律不予追究!”
两岸林立了上万人,此时竟安静得只风声,迷城里逃出的众女子大多都是皇帝搜寻的民女,出身卑下,虽然被锦衣玉食的养在深宫里,却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眼前这阵式,她们人人都惶惑不安,却没有一个敢出声。
寂静中突然一阵穿云裂石的琴声从迷城方向传来,寻声望去,迷城里的第一高楼凤仪楼烈焰升腾,楼顶的莲台上,皇太子昂然挺立,身前端坐的皇后盛妆艳服正在操琴,琴声铮铮,慷慨激昂,悲怆豪迈,却是大顺每在战后都会弹唱的一曲《国殇》。
那火势升得好快,高窜的火焰很快阻断了我们回望的视线,但在火势里,琴声激越,丝毫不懈,皇太子和弦而歌:“……伤逝者之离兮,慰生者之安平;虽身死志不改兮,以我命换君喜乐……”
小小尖叫一声,好在他只有十四岁,声线还是童声,声音在女子群中并不突兀,料想嘉凛未必会注意到。只是他这一叫,倒生出了想不到的带动效果,引得迷城女子个个放声痛哭。
哭声里,一名身着东宫服饰的女官突然奔出人群,高叫:“殿下,请您准许奴婢同行!”“噗通”的跳进御河里。御河水深九尺,那女官入水之后,挣扎几下,便沉了下去。
我知道这必是服侍太子的女官以身殉主,心里一沉,手被慧生一掐,听到她说:“我们立即跳河,在水下把三人的衣带结在一起,如果还是被冲散,那就在拦河栏前会合。”
我补充一句:“假如我们直接就已随流出了宫,那就在沿着御河走的第十座民宅外会合。”
说着二人,拉紧小小的手,奔河而去,耳中听到慧生大声哭喊:“皇后娘娘,奴婢这就随您来了--”
我有些好笑,这慧生,倒真是作的好戏,念头才动,人已跳进了河里,我憋足了一口气,正想把小小的衣带和我绑在一起,哪料头上一阵“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也不知有多少人跟在我们身后跳河,水流震动,登时我们冲开了。
我也不敢浮出水面,潜在水底顺流游去。等到一口气将尽,才把苇管拿出来衔在嘴上,小心的上浮,苇管稍与空气接触便不敢再上浮了,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又潜回水底。
顺流而游,速度自然极快,算算也快到了拦河栏附近了,但却没碰到阻碍,拦河栏竟已提开了。我心思几转,突然明白:必是河里尸首太多,元兵怕尸首积在铁栏下引起堵塞,导致内宫浸水,所以才打开了闸门,放任尸首流出宫去。
一念至此,想到自己此时全身都泡在血水里,身边不知有多少尸体,顿时恶心欲吐,赶紧岔开心思,考虑出宫后的逃亡路线。可心那恶心的感觉一直不去,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悄悄的将头探出水面。
满目青葱,眼前一片树林,河边有人用带钩的竹蒿把河上漂流着尸体拉到岸上去,然后在尸体上搜寻财物。死者大多是宫中的宦官,身上穿戴着金银玉器,这些人竟是在战乱中大发死人财。
我只觉心里一寒,更有一股怒火直冲上来,游上岸怒叫:“你们在干什么?”e41c6寂一om】
正在拨拉尸体的众人猛的见到河里钻出一个血人来,都吓了一跳,以为青天白日的闹鬼了,被我正面一吼的却是枯黄矮瘦的老头,吃我一吓,竟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叫:“爷爷饶命,小人也是迫于生计才来做这缺德事的!饶命啊!”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才发现这些打捞尸体的人都是些老弱残丁,可眼看他们把死人的衣裳也扒去,心里还是不禁气怒:“一派胡言,这扒死人的遗物怎能算是生计,难道这河里会天天漂出尸体来让你掠财吗!”
那老者这时意识到我是活人,脸上的惧色稍敛,战战兢兢的说:“大爷,您不知道,这条河直通皇宫,宫里那些娘娘把洗脸水都泼进河里,水里都是她们用过的胭脂,泼得多了,河面上就有一层胭脂浮着,我们这些人平日就是淘那层胭脂维生的。”
我大吃一惊,以前读书看到《阿房宫赋》一篇时,总觉得夸张,没想到脂河流腻一事就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而我往日身处局中,竟丝毫不察。
看看这些人,再看看满河血水,一时间呆了。耳中却听到有人辩解:“我们虽然拿了他们的东西,可也安葬了他们,总算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