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丝尴尬。

“哦?啊!那就让别人煮吧。”他边说边有点不情愿地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用镇尺重新压一遍宣纸。

“什么?还真让荣妈走呀!”我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真搞不懂丈夫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周叔!荣妈可不是一般的佣人,她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r娘!她一辈子的g都在周家!你让她去哪里呀?”

我真有点急了,自与周叔认识至今,我还从没对他用这种口气交流过,尽管对他的昵称向来不会改变。

周玉成微怔了一下。

“正因为她是周家的老人,所以就更不应该触犯家规。行了,叶子,不用多说,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会做好安排。”

周玉成不愠不火地说着,同时伸出一只手,对我做了一个停止劝解的动作,眼睛却一寸也没有离开画纸。

“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还想徒劳地争辩,不料他再次拿起了毛笔,开始在另一张白得刺眼的宣纸上宣泄着令我费解的独白。

这是一种生冷的拒绝,散发出一股逼人的寒气。

我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转圈,他居然一点都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本来,对于荣妈的这件事,如果说上午我对周玉成还抱着一丝成见的话,我想等他缓一缓,再通过自己的劝解是可以挽回局面的,而且刚才我还差点以为他已想通,可现在看来我想得有点过于天真了。

事实上,我忽视了周玉成身上惯有的固执,说得更为准确一点,是一种天生的霸气,正是由于这种独特的气质,才让我们有缘在一个梅雨季节里,在一条暴风雨突袭的深巷中,偶然邂逅在一起,至此改变了我一辈子的命运。

那是一条同里镇上有名的幽僻深邃的小巷,名字有点意思,叫穿心弄。

半年前,当周玉成没有闯入我的世界时,我只是水乡同里镇上的一名绣花女,整日潜心地伏在绣架上,飞针引线地穿梭于色彩斑斓的丝线中,编织着一个十八岁少女对未来绚丽的梦想。

这一天,我挑灯夜战了两宿,终于绣完了两套别家姑娘用于立夏时节出嫁急需的鸳鸯枕套。据说过了立夏以后就不能再办喜事,俗称“热婚”,否则的话会招人笑柄,必须等到立秋过后方可迎娶。所以我想,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耽误了别人家的大事,这会让我感到内疚不安。

于是,我匆匆地找出一块明黄色的裹好我的辛苦之作,挎在肘间,返身锁上了自家的长木门,往镇西方向快步走去。

时值春末夏初,恼人的梅雨季节已悄然来临,天气异常闷热。

长石板铺就的小街边,那一颗颗高昂的梧桐树纹丝不动地伫立着,严肃地挺直了腰杆接受着怪诞的气候考验,而与小街并行的流水边,那一枝枝倒垂的杨柳,却还兀自作出一种飘舞的姿态,专心致志地随时与远方的风片结合,可以还它们以搔首弄姿的本来面目。

这是一个奇异的季节,蕴含着某种突变的征兆。

天空中开始浮动着厚厚低低的乌云,远处传来了零星的沉闷响雷。不一会儿,我的鼻尖上便渗出了细微的汗珠。梧桐叶抵御不了狂风的突袭,开始与正中下怀的杨柳和着席地而起的尘土泥沙一起频繁地摇头晃脑,赶路的行人和路边匆忙收摊的商贩们纷纷用衣衫遮掩着自己的口鼻,周身发出了衣袂迎风的“噗噗”声响,沿街老屋里的主妇们吊高了嗓音,“大毛、二狗”的尖叫声被狂风席卷得老远老远。

一切都预示着一场不可避免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夹杂在一片狼藉声中的我,被这突然而至的情景颠簸得有些茫然。

随着涌动的人流,我也赶紧加快了步伐,抱紧x前的绣品,一定得趁着大雨来临之前赶到镇西。

天公依然不作美。

当我穿过那条穿心弄的窄巷,就要到达目的地时,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肆无忌惮地砸向地面,同时也砸在了我单薄的身上。

雨幕中的小巷变得雾气霭霭,y森寂寥。我简直分不清前方是否有路可走,只能就着两边的石粉高墙,在闪电、雷鸣、雨声和着脚下踏在空心石板上发出的“哐哐”声响中,慢慢地m索前行。急泼直下的暴雨令我无法呼吸,一种恐惧的感觉悄悄攫取了我,我突然发现自己就像一片风雨飘摇的叶子一样,是那么惶惶然地无依无靠,无g无基。

此时此刻,我早就顾不得潇潇大雨对我的肆意摧残,生存的本能命令我必须尽快走出小巷。

可是,三百来米的小巷好像没有了尽头,我只能怯弱地在这雨雾交织的冗长幽暗中踽踽独行。此时此刻,我想起了母亲,世上惟一的亲人。但母亲早与我y阳相隔,我还是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摆脱眼前的困境。

小巷里灰蒙蒙一片的情景令我迷乱彷徨。

突然,我的身后出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神奇力量,挟持、c纵着我,生拉硬拽地加快了步伐!难道是母亲在天有灵,要救她的女儿走出困境?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然走出了小巷,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更为浩大的雨幕世界。

直到此时,我才惊异地发现,引领我走出恐怖小巷的并非是母亲的亡灵,却是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男人有力的手!

我本能地产生了一股反抗的力量与他对抗。

但是我发现,这完全是一种徒劳,我仍然朝着他要带我去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跟着向前跑。他的手是那么有力,紧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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