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杰夫,不用说了……”受到邻居指责,阿尔塔并不解释,只苦笑着摇了摇头:“是我不对……你快点过去吧,早祷很快就要开始,教堂还挺远……赶紧过去稳住木桥吧……”
“要我扶什么?你不是一个人就可以了么?”
嘴里这么说,杰夫却赶紧麻利地拉了拉裤腿,踩住两支原木,双手支开,摇摇晃晃地跨过溪流,跳到了对岸。
刚刚落地,杰夫立刻俯下身,按住两支原木,和早已准备好的阿尔塔一起用力,本来稍有些摇晃的木桥立刻稳稳地停了下来。
“好啦……”溪流对面,杰夫抬起头,“老爷,可以过来啦……慢一点……上桥的时候要小心,早上又下了点雨,木头有点滑……走的时候千万别急,走快了可能会晃……对了……步子小一点,不要看下面,稍微看前面一点点……还有……”
还有?
早已走到木桥旁边,听到杰夫这一连串嘱咐,也听出了这些提醒间透出的关切和紧张,牧师不由停下脚步,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对这处来过了至少一百次的溪流附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仔细打量了好长一会。
没错,没记错地方啊!
木桥还是不长,只有短短十几步;
木桥还是不高,离水面最多只有一个人高;
暴雨过去了好几天,下面的溪水早就平静,一点都不急……
……除去换了几支木头,别的地方都还是老样子,并没有悄悄变成悬崖峭壁,也没有突然冒出岩浆毒水……
可是……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呢……
这么想,普拉亚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战战兢兢地踏上原木,一步一停,一步一顿,全神贯注地缓慢移动,过了好长好长一会,普拉亚才终于走过了仅仅十几步的木桥。
双脚终于踏到泥地,普拉亚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双腿也有些发软,抓住杰夫迎过来的手臂,不等完全站稳,普拉亚已经迫不及待地发问:“这几根木头比原来的窄么?”
“没有啊,上次木桥被牛踩塌,这次特意选了更粗的木头。”
“刚刚砍下来的木头有问题?容易出事?”
“怎么会……村子搭桥的木头都是这样的吧?”
“那么……桥下堆了很多碎石?”
“不会吧?石头不是都冲到了浅滩么?这里很平,留不住吧?
那没错啊!
普拉亚回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又看了一次……
什么都没错啊!一点危险都没有啊!
可是这桥为什么就是这么吓人呢…不对,不是这桥吓人,是杰夫吓人也不对,不是杰夫吓人,是不对劲……
没道理的啊!
普拉亚的脑袋开始飞快转动。
经过份地的时候,克莱奥,阿德科克,汉塞尔三个家庭,十几口人专心致志倾听教诲,背诵圣言;经过坡地的时候,阿尔塔奋不顾身,全力以赴冲过来扶住自己,一路护送;这些人的殷勤关切,普拉亚其实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还可以勉强理解,好歹小洛斯治疗了这些人的耕牛,这些人也还巴望小洛斯多去看顾几次……
可面前的杰夫……
普拉亚仔细地想了又想,没错,这家伙确实是单身汉啊……没有兄弟,没有朋友,就连邻居也不太对付,更重要的是…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耕牛!
莫非,这不是因为耕牛?或者说,不完全是因为耕牛?
隐隐约约地,普拉亚内心最深处的位置,悄悄生出了几分道不清的感觉……
现在的普拉亚,已经不是刚刚到达艾克丽村庄的少年,和这群顽固,愚昧,自私而又不缺乏小狡猾的村民们足足打了三年交道,普拉亚能够感觉到,这一路,克莱奥,阿德科克,汉塞尔的认真凝神,阿尔塔的一路看护,杰夫的焦急关切,根本就不是出于捞点好处的心理能够装出来的模样……
不过,这些隐约的想法,普拉亚一时没法理清,也不知该怎么向农夫求证。正想到这儿,牧师眼角余光注意到,阿尔塔已经站到了自己旁边,和早已起身的杰夫一起望住自己。
“老爷……”注意到牧师回过神来,阿尔塔小心翼翼地提醒:“早祷……快开始啦……”
“什么!”飞快地望了望天色,普拉亚赶紧迈开了脚步:“糟糕……快来不及了……”
刚刚走出几步,听到两道脚步声,普拉亚回过头,身后,阿尔塔和杰夫亦步亦趋,牧师连忙摆摆手:“你们这是干什么?”
“老爷,我回去看看地里的豌豆……”“我去借叔叔家的耕牛……”
“胡说什么呢,阿尔塔,去找你叔叔该走山坡那边……还有,杰夫,你门口豌豆收完的时候,村子里的耕牛还没出事呢……
“行了行了……”不等两人回答,脚步不停的普拉亚又一次摆手:“送到到这儿就行了,我自己回教堂……前面的路都挺好走,你们去忙自己的活儿吧……去吧,去吧,快去忙吧……”
“这……”
对视一眼,杰夫和阿尔塔慢慢停了下来。
“杰夫,你家就在前面……前面是挺好走吧?”
“路是挺好走……可老爷走这么快……我担心……”
“应该没事儿吧?要不……我们再过去?”
“这……不太好吧……老爷都说让我们自己去忙了……我们现在过去……万一惹老爷生气……”
说这些的时候,杰夫和阿尔塔的声音都压的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