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又不一定……”
瓜子说到一半,忽然不知如何启齿般地瞥过头。他本来是想说,照自己被甩的纪录,过不了多久一定又会被纪化厌烦,他已经做好哪天会被连夜赶出去的心里准备。
但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到唇边,想到有天会被纪化厌恶、和他分开,心竟像被猛戳一刀那样疼痛,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他只好改口,
“我又丑、又笨、性格不好,被很多人上过,床技却还不怎么样,明明念得是戏剧系,出来还找不到工作,只能当打工小弟糊口。以前交往过的伴侣全都很厌烦我,我知道的,我是个糟糕的情人,小花,我不值得……”
他还没说完,唇就被人按住了。按住他的,是纪化温暖的五指,“你值得的,我说过,你一向值得的。”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地走向瓜子。比瓜子还高上一个头的身躯,按住了瓜子的双肩,在他面前微蹲下来,瓜子别开视线,很快被纪化扳了回来。
他看着瓜子咬着下唇,哭得微微发颤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而且,情人之间本来就是互相的啊,康云,都一样。”
替纪化收拾完房间,瓜子才发现这个房间还挺大的。他本来以为卧房就已经够大了,没想到还有个这么大的书房。
他最近越来越好奇纪化的背景,虽然如果命令他的话,纪化多半会告诉自己,但不知为何瓜子并不想这么做。那和以前畏缩的被动不同,而是像纪化所说的,两人之间,积极也好消极也好,全都是互相的。
把一箱书送上书架,有个盒子就在瓜子身后落了下来,瓜子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巧克力球糖盒,是瓜子装在行囊里带过来的东西。
这几年流离颠沛,大学以后就再也不曾回老家过,据说老家的面店都收起来了,父母也搬了家。带在身上的东西一年一年地丢,竟没剩下多少旧事物。这个盒子和其他旧东西搁在一起,连瓜子自己都忘记那是做什么用的了。
他把纸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放着一张陈旧的笔记纸。
瓜子轻轻地“啊”了一声,男人这时也凑到他身边,看他脸色苍白的看着那张纸。那张纸上没多写什么,只写了一排数字,看起来像是电话。
“这是谁的电话?”
纪化好奇地问。瓜子抿了一下唇,男人看出他的异样,从身后握住了他的肩,瓜子才小声地开口,“我二哥。”
“你二哥?”纪化意外地睁圆着眼。瓜子好像有点后悔似地,回避了一下情人的视线,抓了抓后肩说:“嗯,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是家里的二哥,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络了。”
他还记得很清楚,二哥婚礼的那一夜,他一反往常对二哥言听计从的态度,没有出席二哥的婚礼。
一嘎ツ羌湫》考淅铮即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瓜子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他,明明家里在办喜事,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他没有很明确地感受到自己是为什么事情难过,只觉得胸口像破了个洞那样,什么东西都没了。
一直到现在,瓜子才隐隐约约察觉到,那时候如此痛苦的真正原因。但是那都已经过去了,再重拾起来,也只是像旧伤那样淡淡阴阴的痛楚,他一直觉得没必要再去碰触。
二哥娶的对象,是大企业的小姐,那是他在众多女友中,千挑万选选出来少奋斗十年、财貌兼备的完美货色。瓜子记得,从小二哥就和他们说,总有一天他要脱离这家面店,脱离这种贫穷的生活,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
婚后二哥真的达成了他的愿望,他随妻子赴美,还在妻子父亲的公司找到了不错的工作,有岳父罩着,就算外语能力不如能也还得过且过。而且瓜子从来不怀疑二哥的野心和毅力。
这张电话,就是二哥离家那一夜,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亲自塞进他手里的。
“喂,康云,我要走了。这一去,就不会再回到这间窄小肮脏的面店啦。”
二哥不改无情地说。瓜子自从婚礼之后,没有和二哥说过一句话,整天只是躲在房里,二哥彷佛也隐约知道些什么,只是站在漆黑的房门口,远远看着双手抱膝、不发一语的他。那晚的二哥,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我说过我会逃离这个家,之后也不会让你们找到我。以后你就死心吧!赶快找个有虐待倾向的漂亮女人,娶了她过一辈子吧!再会了,小弟。”
但是这么说着的二哥,却把那张电话,深深地塞进他紧握的五指间,像在托付什么般慎重。
瓜子知道那上面是电话号码,也知道那一定是可以联络得到二哥的电话。但这么多年,二哥真的如他所说,成功逃离这个贫穷的家和阶级,连父亲想找他借钱都联络不到他。瓜子却始终没有播通这个电话。
“这是很重要的电话吧?”
观察瓜子的表情半晌,纪化忽然开口。瓜子一惊抬头:“不,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