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抬头,下颚的线条就会格外明显,像现在一样,灯光顺着眼角的泪痣向下,滚过鼻梁,停在喉结上。
岁月对他真是宽容。
姜竹沥高中时就在想,如果他不做导演,出道去当演员,必然也是万人空巷。
“段导不喜欢说话,我来替他说。”夏蔚挽着他的手,笑得小鸟依人,鹅黄礼服层层曳地,与刚才的情绪化判若两人,“他说谢谢,意思就是……”
段白焰没心情听,转身欲走。
夏蔚的手来不及抽回,惊呼一声,脚踝一歪。段白焰虚扶一把,捞空了,她直挺挺撞进保镖怀里。
姜竹沥唇角微动:“装的……”
“你说夏蔚?”
“我说段白焰。”
他讨厌别人碰他。
一定会报复回去。
程西西微怔,笑了:“你这么了解他,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做了姜竹沥十几年闺蜜,她那场恋爱,当初谈得惊天动地,后来也分得惊天动地。
姜竹沥纠结地咬着吸管,不说话。
要她回忆自己的二十岁,只能想起世界末日般的眼泪和后悔。
至于段白焰……
他远远立在台上,视线扫过来,姜竹沥不自觉地一僵。
可他的目光只是稍作停顿,就又漫不经心地转移开了。
仿佛没有看见她。
又或许是看见了,但并不在意。
“因为……”
酸涩像裹在跳跳糖里的增味剂,不着痕迹地化开,又无所不在地充斥着味蕾。
“他不喜欢我啊……”
姜竹沥短暂地犹豫片刻。
“下一次,我也要装不认识他。”
***
段白焰精神不好。
满屋衣香鬓影,有人来敬酒,他一口也没有喝。
大概是换季的缘故,他老毛病犯了,整夜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地梦见故人。
她好像在哭。
他想俯身吻她,可是一伸手,她就像雾一样散开了。
“少爷。”熊恪微微躬身放下一碟食物,打断他的思绪,“眼睛稍微舒服一点了吗?”
“没有。”
过敏诱发了眼睛的炎症,他现在五米开外难辨雌雄。
“夏小姐送来两盒甜点,说……”
“拿走。”
“她让我强调,是草莓的。”
段白焰喜欢草莓,知道的人不多。
他眉峰微聚:“我说了我不……”
麦克风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蜂鸣。
众人齐齐望过去。
宴会厅内灯光明亮,夏蔚站在台上,两只手暴躁地握着嗓子,麦克风脱了手,从脚边骨碌碌地滚远。她勉强站立,身体剧烈颤抖,脸色铁青,眼睛发红,嘴里不断传出痛苦的呜咽。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地交头接耳。
段白焰皱眉:“她怎么了?”
熊恪微怔,有些犹豫,不敢贸然开口。
夏蔚现在这幅样子……
其实很像嗑了药,或者犯了瘾。
当机立断,他打电话:“我去叫保安。”
熊恪刚一转身。
夏蔚的身体在下一瞬失去重心,猛地向台下歪,高跟鞋勾住台上胡乱缠绕的电线——
带着高大的金属落地灯,轰然砸下来!
“少……”电光火石,熊恪眼神一紧,来不及叫他躲开。
落地灯的阴影里,段白焰后知后觉,抬起头。
灯摇摇欲坠,却定格在了半空。
一只细白的手先他一步,吃力地拦住了倒下来的灯。
第2章 一副手铐
夏蔚摔下台时,姜竹沥的脑子也跟着空白了一秒。
等她再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冲到段白焰面前,撑住了沉重的金属落地灯。
果然,不管再过多少遍……
她颓然地想。
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少爷,你没事吧?”熊恪快步走回来,俯身检查他。
段白焰没有说话。
大厅里有些混乱,他坐在原地,眼神定定地盯着某个点,唇角陡然变得苍白。
姜竹沥背对着他,依然能感受到锋芒在背般的目光。蛛丝一样缠绕着,束缚和yù_wàng越收越紧,仿佛要将人溺毙其中。
她背上发疼。
小心翼翼地把灯扶正,打算默默溜走。
“姜竹沥。”
刚走出去半步,听见背后的声音。
平直,清冷低沉,隐隐带着山雨欲来的怒气。
“转过来。”
她身体一僵。
却没有动。
“转过来。”
后半句话又压低了三个音。
宴会厅内喧嚣嘈杂,另有助理清场,正在做晚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