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
江淮冷冷地说:“闭嘴。”
她双手唰地收回来,不防右手也沾了血,这么一动,血滴都溅了两滴在自己脸上,白玉似的脸蛋上几点红点,瓷娃娃遇上了个手生的师傅,金贵的脸颊都害的染成梅花。
江淮向她伸手,问:“有没有利器?”
“刀、或者匕首。”他皱着眉,“我的佩剑放在房里。”
“哦……”陆舜华埋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匕首,放到他手里。
匕首是极奢华精致的一小只,缀满宝贵的珠玉,脱鞘时露出一截锋利的冷光,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是陆昀留给她的遗物。
江淮接过匕首,划开自己小腿处的裤子,露出里面胡乱包扎起来的几条布条。
包扎的手法十分生疏,看着更像是完全乱缠了几下便算了。江淮把布条扯下来,露出里面长长的一道伤疤,血肉都模糊到一处,流的血多了,乍一看都成了黑色。
他一咬牙,扯下袖口的布料,长布条在腿上裹了几圈,把伤口随意地包了起来。
陆舜华问:“叶副将怎么不带你去看大夫?”
“我没让他知道。”江淮低着头说,动作不停。
没让他知道?
这是咬牙硬挺着,死活坚持到静林馆才去处理伤口?
陆舜华复杂地看他一眼,何必呢。
真的是头犟驴。
沉默片刻,陆舜华说:“江淮。”
江淮在伤口处打了结,轻轻应了声。
“你这样子对自己,老天都看不下去。”
江淮听完,慢慢抬起头。他没看她,反而一直仰着脖子,看向头顶的一轮明月。
不是青天白日,脑袋顶上只有圆滚滚的月亮。
今天是十五,圆月的光辉很满,辉映人间。
这种圆月寓意圆满,被人载以思念,引古往今来无数文人骚客为它着墨。
可谁说圆月就一定是圆满的。
至少在江淮的眼里,她看到的一轮明月不是圆满,而是孤独。
刻骨的孤独。
他低声说:“老天看不下去?”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僵硬。
陆舜华觉得他有异样,没接话,江淮于是又重复一遍:“老天看不下去?”
只见他一只手捂着流血的小腿,一只手指着上空,靠在树桩上说话都无力,但仍然言辞凌厉,脸色发寒,厉声说道:“老天爷他能看得见吗?他看不见!不然他不会收走我阿爹!”
“我阿爹一生戎马,忠肝义胆,为国家鞠躬尽瘁,到头来落了个什么下场!别人死在战场上好歹马革裹尸,我阿爹却死得那么惨!他的尸体都给老鼠啄烂了,那两个畜生!他们把我阿爹的手脚看下来喂狗!”
“老天根本没眼!就算有,也是瞎了眼!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他捏紧拳头,目光非常痛苦,说话的声音到了后来已经嘶哑,一边说一边流泪,浑身僵硬,抖得厉害。
他不是在同陆舜华讲话,也不是在问老天爷,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应该问谁。
猝然失去双亲的十五岁少年,纵然心里始终铭记父亲同自己说过的话,男儿郎为将者,忠义比性命更重要,当死于边野而非温床,肩担万里河山,心怀苍生大义,为国为民,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但到底才十五岁,那样年少,他有泼天的恨想要报,有千斤的痛不知何处放,到头来也只能问问老天,问他为何不长眼,问他是不是真的看不见。
可惜老天不会回答他。
当时年少(6) 其雾(刀下留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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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少(6)
江淮哭得很惨,虽然没有放声大哭,但是他每说一个字眼泪就往下掉,一双眼睛通红通红,手指也不指着天了,收回来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带血的指缝间流出清澈水液,压抑着发出低低的呜咽。
——他的眼睛比血还红。
陆舜华不由想到之前叶魏紫讲他亲眼看着母亲撞死在棺木前的话,动了点儿恻隐之心。
她小小地凑近江淮,圆溜溜的眼睛瞅着他,嘴唇张合几下,说:“这个给你。”
江淮没理她,手掌用力搓了下自己的脸颊,抬起头就看到自己面前一只白嫩手掌捧着一块帕子。
他扭过头,冷冷地说:“不用了。”
陆舜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