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从现在起儘管她还不能进食,但是我可以给她喝些水或者米汤之类的
东西了。
我趁着她有护士照顾她、给进行葡萄糖和营养液输液的时候,我跑到了医院
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瓶蜂蜜,一个保温杯,从餐饮部灌了些热水以后,我拿了
个纸杯和木勺,给她调了些温蜂蜜水,一勺一勺地顺着夏雪平的嘴巴喂了进去。
这一天我依旧没有进食,只吃了两块护士因为怕我虚脱而送给我的水果硬糖
;我也没有喝水,我生怕自己去洗手间之后,夏雪平一个人在病房裡会出什么状
况,护士拗不过我的任性,只好在我的手上也吊了一瓶生理盐水和葡萄糖,并且
找来主治医生劝我,硬给我塞了一小块压缩饼乾。
「你自己还伤得这么重,你这么熬,可得悠着点,就算你是铁打的也会受不
了的。」
主治医师对我说道。
我对此毫无怨言,无论是出于一个下属对于上司、一个儿子对于母亲,还是
出于一个爱上不该爱上的女人的男人的角度来讲,我都毫无怨言。
何况在我跟夏雪平之间,由于我对妹妹美茵和蔡梦君做出的事情,以及我对
夏雪平跟段亦澄之间的误会,我从内心裡觉得我亏欠她。
又过了一天。
第三天上午的时候,在我迷迷煳煳睡着了的时候,美茵和父亲来了医院。
两个人手拉着手、十指相扣进的门。
一见我抬起了头惊醒,父亲连忙鬆开了美茵的手。
「她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父亲看着夏雪平叹了口气。
「……我也有责任。」
我颤抖着呼吸着,低着头对父亲说道,「是我没照顾好她。」
我看着父亲的眼神,觉得他明明是想要抚摸一下夏雪平的额头,但他却抑制
住了自己的情感。
美茵进门的时候眼睛裡都是父亲,脸上挂着眉飞色舞的神采;可当她见到躺
在床上依然挂着水、连着心电图、戴着氧气罩的夏雪平的时候,她站在一边靠着
牆,怯生生地盯着夏雪平,不敢靠近。
父亲举着手裡的保温桶,对我说道:「这事情今早才从雪平以前那个姓沉的
同事那裡知道的……这个是你陈阿姨炖的红豆黑米人参粥,加了一些红糖。」
「替我谢谢陈阿姨吧,」
我说道,「但是你看夏雪……你看妈现在的样子,根本喝不了粥。我这几天
只能给她喂一些蜂蜜水,还不敢多喂,怕她血糖骤升。实在不行,把粥先留这吧
,等她醒了我再去热热。」
「那你就把它喝了,秋岩,这粥留不住,捂久了味道就坏了。儿子,你是不
是几天都没吃东西了?」
父亲担忧地看着我说道,「你现在已经不成人样了,身上还有伤——听爸爸
的话,有我和妹妹在这看着妈妈呢。你去洗把脸,休息一下,然后把粥喝了。」
我看着父亲关切的样子,执拗不过,只好站起了身,从床架上拿了条乾淨毛
巾去了卫生间。
看着镜子裡的自己,我几乎吓了一跳:就在短短两天的时间裡,我的脸上已
经消瘦得脱了形;又因为本来在周五夏雪平受伤之前,我就一直没怎么好好睡觉
,所以我眼眶周围尽是黑黑的一圈。
我拧开了水龙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
两天没有正经喝过水的我,此时似乎都能闻到清水的气味。
当我从洗手间裡湿着脸走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何美茵站在病房门口,一脚蜷
起踩着牆围,低着头单腿站着。
「你干嘛在走廊待着?」
我一边擦着脸,一边对美茵问道。
何美茵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看着我,又低下了头对我说道:「我不想进去…
…你进去吃东西吧。」
我顺着病房的门玻璃往裡面望了一眼,父亲刚刚帮着夏雪平掖了掖肩头的被
角,此时正坐在床头边,用十分焦心和担忧的目光盯着夏雪平的脸,除此以外并
没有做什么,父亲很克制,连夏雪平的手都没拉。
我又看了一眼何美茵,她现在嘟着嘴摆着一副臭脸,真的就差把「吃醋」
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跟我进去吧。父亲也没怎么样。」
我对着美茵说道。
「哼,还要怎么样啊?」
美茵棱着眼睛斜着眼珠看了眼病房门,对我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才不想进
去呢,你要进去你就进去。只是你不嫌老爸在裡面多馀么?反正我倒是觉得我多
馀。」
我很苦恼地看着何美茵,气得鼻子嘴唇直颤,但就是说不出来一句话。
美茵把头转到另一边,把下巴一扬说道:「……父亲还真是艳福不浅呢!每
天在家看着他跟那姓陈的贱货成天腻腻歪歪已经够了,谁曾想来着还得看着他给
夏雪平献殷勤……」
「你他妈的爱进去不进去!」
我实在忍无可忍,对着何美茵骂了一句。
这一骂给她骂傻了。
——从小时候到刚才的一秒钟前,我这个当哥哥的都没骂过她一句,哪怕是
在她欺负我欺负得最厉害的那几年裡,哪怕是她在外面闯了再大的祸的时候,哪
怕是在我之前已经要向她表白却得知她对父亲产生了私情、并且已经跟父亲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