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气?”
男人大掌拍在桌子上,怒道:“郑徽!”
被唤作郑徽的女人仰头看他:“我在呢,二哥。”
竟是丝毫不怵的样子。
“不是说想看看贺首辅是敌是友吗?杜家暴露出来,不正好合了你的心意?”
“让我猜猜看,是不是觉得那位杜夫人胆敢把你我披露出来,是太不把郑氏看在眼里了?”
“要我说啊,你就是把郑氏看得太重,以为谁都不敢拂了郑氏的面子。”
郑恽指着她,口中嚷道:“你……你!你!郑徽,你可还记得你也是郑家人么!”
“记得的。”郑徽一本正经地点头,说出的话却带着玩笑的意味,“我还没到年老体衰的时候,这种事情怎么会忘?”
“倒是二哥,之前都说了这只是个儿戏。你又何必计较?莫不是年纪大了,心气儿便小了?”
一连夹枪带棒地说了这么多话,郑徽才觉得心头那口气顺了下去。
当然她说这些话也不全是为了气她这个二哥,其中一部分原因还是出于她的考量。
这件事自始至终就是个专门为了贺清时设下的局。所以就算杜氏不出卖他们,她也还是要找机会把破绽露给贺清时看的。
谁让贺清时自任首辅以来,就一直让人捉摸不透。
你不知道他究竟站在哪一方的阵营,甚至摸不清他的底线。但是这个人无论是阴谋还是阳谋都太厉害,几乎被他盯上的人最后都没有一个好下场,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样的人很难被掌控,而一旦与之为敌,也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
不得不承认,即使是五大世家中的郑氏,没到紧要关头也不愿意对上这个人。
所以他们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来试探他,他们想知道,贺清时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可能,他们甚至还想拉拢他。
眼下洛河刺史位置的空悬无疑就是个机会。
果然这位首辅大人并没有让他们失望,这么快就让杜氏吐出了实情。不过线人说那天长公主也去了大理寺,难道长公主与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瓜葛吗?
“郑徽!”
眼看两人似乎又要吵起来,一旁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掩唇咳嗽了两声。
他坐在灯前,脸色与身上穿的衣服一样白得失去了血色,模样十分俊秀,如果稍微仔细些,就能发现他与面前的郑恽郑徽有些肖似。
而听见他的咳嗽声,原本弥漫在郑徽郑恽间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一霎消失殆尽,无论是郑徽还是郑恽皆是一脸紧张地看着他,郑恽刚伸出手,又收回去,只干巴巴地问了一句:“晏儿,你……你没事吧?”
郑徽比他稍微好些,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莫不是受了寒?如果难受的话就去把府医请过来吧?”
少年眸中划过一缕黯然与烦躁,再抬起头时,眼中所有情绪都归于平静。
他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道:“姑姑,二叔,我没事。”
虽然听见他这样说,郑徽面上的担忧之色却一点未减,她道:“已经这样晚了,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不要烦心,等第二天再说。”
郑恽也是这样,他在心底叹了口气,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尽管去寻下人来找我们就是。万万不要累到自己。”
郑晏“嗯”了一声,双手转动着自己的轮椅边上的轮子往床边滚去,没有再与姑姑或者二叔说一句话。
等了半晌,没有等到门打开的声音,他面上闪过一丝难堪,但是他却没有说话,只默默背对着他们,又歪过头唤下人为自己打水过来。
郑恽郑徽无可奈何地对视一眼,郑徽柔声道:“那晏儿我们就先走了。你……保重身体。”
郑晏轻轻点了下头。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自嘲般的笑了笑。
就是因为这副残败的身子,他从来没有被正常的对待过。所有人在面对他的时候,都像是在面对一个易碎的东西,仿佛语气稍微重点,或者动作稍微大点,他就会承受不住,然后碎裂。
虽然非常不喜欢,甚至极其厌恶被这样对待,可他也知道,他们这样做都是出于善意的一种保护。
真是令人感到厌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