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天上的明月,星子隐没在云堆里。
贺清时闭上眼睛, 苦笑了一下。
他往日里不耐烦这些场合总是借口说自己不胜酒力便径自寻了门出去,谁能想到真会有一天。
冷风徐徐吹过来,他长舒一口气,直到手脚都有了些凉意之后,方才转身想回去。
可是他刚走几步,却陡然停下了身影,小心地往旁边挪了挪,将自己完全藏匿在低矮的花木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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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不巧,萧媺悠悠饮完了金樽里的酒,侍女拿起酒壶倾身为她斟酒时,却被旁边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活物吓得手抖了抖,壶里的酒水洒了一半到萧媺的衣裙上。
侍女连忙跪下,以额触地哀声认罪,又道:“奴婢没有察觉到公主脚边……”
萧媺本来想说让她做事小心些,转眼看见她脸都吓白了,也不忍心多说,只道了声无妨。今天这一遭总归是繁锦的错。现在这只猫越学越聪明,以前是看着她们出了门在后面追半天,如今竟然知道早早地在马车里躲着了。
她抖了抖袖子,又遣红蕖去得高台上向皇后知会一声。
皇后便忙让身边的宫女带长公主去偏殿更衣。
虽说承德殿正殿与偏殿相通,可是考虑到宫宴这样的场合,萧媺觉得还是出去绕一圈再到偏殿换衣服比较合适。
只是没想到才过一会儿,便有唤她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转过头,伫立在一座宫灯前,头顶红梅艳艳开着,更衬得她肤白胜雪,长发如墨。
因为夜深寒重,她随意披了件狐裘在身上,脸上尚挂着笑,仿佛与前承恩侯有关的那些糟心事完全影响不了她,眉眼间依稀还能窥得她当初在皇宫里,作为未嫁女时候的天真明朗。
晚风轻拂,她头顶有月白洒下清辉。
从殿内追出来的叶扶光只觉心上仿佛受了重重一击,直使得他险些忘记今夕何夕明辰何辰。
萧媺见状,面上笑意更浓,“叶小公子唤本宫何事?”
眼前来人她是认得的,内阁次辅叶振的嫡长子,叶扶光。
贺清时见着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两人相对而立,萧媺巧笑倩兮,叶扶光眉目疏朗。
叶扶光怔愣住,嘴唇嗫嚅,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猛地一下听见身后有人踩动地上的枯树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猛然回过神来,张了张嘴,讷讷道,“无……无事,只是夜里风寒露重,长公主,多保重。”
语毕,他握紧了手里的金钗,钗身的纹路在他手心里烙下印记。
他想,下次再给她吧。
他努力忽略掉了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作了一揖,随后离去。步伐有些慌乱。
萧媺也转身,本欲要走,看见来人,脚步却一滞。
她点了点头,打算要走,却听见那人冷冷道,“长公主。”
萧媺“嗯”了一声:“不知贺大人有何见教?”
贺清时抑住怒气,低声道:“见教倒是谈不上,微臣只是好奇,长公主何时又与叶扶光结识了?”
萧媺道:“只是知道这么个人罢了。”
衣裳上的酒气愈发浓起来,她眉心微蹙,道:“贺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本宫就先行一步了。”
贺清时也闻见了那股子酒气,定睛一看才发现萧媺衣襟上明显颜色深一些的一块地方,稍稍一想,就想到了萧媺出来的缘故。
他侧过身,微微弯腰,拱手道:“公主慢走。”
萧媺没有说话,从他面前走过去。
些微的酒气消散开。
贺清时垂眸,慢慢往回走。
萧媺换了身衣裙回到大殿里,从门口到位置上,一路走过去,有些人已经不自觉地放下了手里的玉箸或是酒樽,全副身心都被她吸引。
见状,有人忍不住低声道:“真是个狐媚子!”
崔菱歌看见崔净月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男子,叹了口气,偏过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净月妹妹要是想当众出丑就直接说,没有人会拦着你,只是还须仔细些,莫要连累了崔家。”
崔净月把视线从严暮平身上收回来,满脸怒容地看着崔菱歌,想到祖母的叮嘱,她又别过头,没与她多说什么,只轻声咒了一句:“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身旁的崔轻云忙扯了扯她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多言了。
见崔净月仍然不服气,她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