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谦叡起身,微微行礼,“三日前,谦叡的家人送了贺礼来,其中有把古琴甚是好,是出自凤耀胜都最好的乐器店华音阁的,用的是梧桐木,琴弦更是上等天蚕丝,谦叡自知琴艺平平是配不上这古琴的,既然上卿不介意,谦叡就将琴献给帝爵。”
说完,他的宫人果然捧上一尾极好的古琴来。
祁时黎紧紧收紧广袖下的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百里谦叡眼睛里看似谦卑,实则充满挑衅的光芒,还夹杂着看好戏的神情。
这人妖,逼的自己退无可退,装的很谦卑,自己若是不愿意就太过了,到时候必定没有好结果。
百里谦叡内心冷笑,听说他似乎失忆了,若是真的,那他就不会抚琴了,传出去必定失了颜面;若是假的,帝爵为上卿的生辰抚琴献曲,也实在能让他没脸,让别人都觉得,他百里谦叡才是最得宠的,连帝爵都要敬他三分。
大殿中一片安静,多少人都在等着看好戏。
帝曦语的手里渗出密密的汗珠,脸上仍是平和的笑意,他不能去抚琴,但总要有正当不伤体面的理由。
帝霆深眼眸黝黑,端起一杯酒,饮尽,看这高位上的男子轻勾了勾嘴角。
他对排最下首处,墨绿衫的男子一直静默不语,看着这场闹剧,目光一直落在那容色倾城的脸上,只是他的位置较偏,没人注意到。你在为他着急吗?
宫人将古琴放置妥当,一旁正在吃的帝霆钧看见了,天真烂漫的问:“皇姐夫要扶的便是这把琴吗?从未听见过皇姐夫抚琴,这会到要有耳福了。”
祁时黎正想开口,一只玉手不着痕迹的握住她的手,旁边的女子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安抚的意味,那一瞬他浮躁气恼的心忽然就平静了,犹如一股清润的山泉缓缓从心上漫过。不自觉回握她的手,是相信。
帝曦语感觉到他的回握,灿然一笑。转头对着众人说:
“阿时的琴艺的确十分出众,上次还为朕抚琴来着,那琴音真真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祁时黎暗自皱了一下眉头,自己什么时候为她抚过琴,还绕梁三日不绝于耳?想到她的眼神又平静下来,她应该自有打算吧。
帝曦语看见那些看好戏的笑容越发深沉,接着道,“只是恐怕今日各位没这福分了。”
那些人的脸上表情一滞,帝曦语满意的勾唇,“今天早晨,阿时特意为朕煲粥,结果不小心烫到了手,这段时间都不能抚琴了呢。”
众人齐看向祁时黎的手,但他的手本在广袖里,又被帝曦语握着实在看不到。
煲粥,这理由扯的,自己哪像煲粥的人?祁时黎暗自想着,她一帝王为了自己对众人说谎。
百里谦叡和其他人也很清楚,煲粥?恐怕根本没这回事,即便有,那么容易就烫伤了手,而且今天一天他们根本没有听说任何消息,到了晚上就凭空出现帝爵烫伤的事。
陛下在说谎!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谎!这种**裸的偏帮,让一众人嫉妒的眼红!
但她是帝王,她说什么是什么,没有人敢公然挑战帝王的权威,即便她在说谎,也没有人敢指出来。
百里谦叡恨恨的盯着祁时黎,不仅仅是因为帝曦语的袒护,更因为那一声声叫的亲热的阿时!她从来没有待一个人如此亲近!
祁时黎假装没看见他杀人的目光,只是对着帝曦语温柔一笑,越发显得两人情意绵绵了。
慕芝城在一旁,虽然皇帝对祁时黎的袒护让他嫉妒,但是看百里谦叡吃瘪也是愉悦的事。“那这合奏?”
帝曦语皱眉,这人,不知好歹!
最下首的墨绿衣衫的男子起身,“百里上卿若不介意,如蔺愿意抚琴一曲为贺。”
这是帝曦语第二次见到这个叔如蔺,在原来帝曦语的印象里,此人便是极其淡漠之人,也从不争宠,安分守己,在宫中一向是不起眼的存在。
不等百里谦叡开口,帝曦语已经笑着开口,“还为见过叔少卿的琴艺如何,百里上卿不如让他试试。”
皇帝既然开口表示有兴趣,哪有不同意的。百里谦叡只能礼貌的笑着点头“这个自然是好的。”
乐曲声渐渐响起,帝曦语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打量着他。叔如蔺的母亲是麟威大将军叔栖北的次子。原本他还有一个姐姐,却在十来岁上生了一场重病,没了。叔栖北没有多余的子嗣,为他姐姐的死十分痛心,又想着后继无人,因此从他八岁起就一直带在身边,学习作战之术,转战南北。
他天资聪颖,在用兵之道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纪轻轻就立下无数战功,按功已经与其母可比肩。只是凤耀帝国没有封男子为将军的先例,因此他也还只是她母亲麾下的参将而已。本预备着在多等几年,等到他的资历更丰厚些,便开先例为他封将。
按理,叔栖北培育独子不易,是不愿意让他进宫的,帝爵之位早有先帝钦点之人,进宫不过是卿者,将军之位才是真正能实现他才能的地方。却没想到,叔如蔺自愿进宫为卿,放弃一切。
一曲终了,帝曦语还在沉思中,身边的男子握着她的手暗暗用了下力,她才回过神来。微笑着,“此曲极妙,赏!”
几人道了谢,后面的宴会帝曦语都在疑惑,有些心不在焉的。祁时黎看她出神的样子有些不快,弹的有那么好吗?
宴会结束,百里谦叡本以为今日是他的生辰,再怎么说陛下也会留下来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