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腐书 > 虐心耽美 > 何处惹尘埃 > 番外四 儿时噩梦

叶奕阳本不姓叶,而姓李,不过后来被叶家收养后,才改了姓。他很爱很爱一个女孩儿,从小就把人放心眼里了。可他不敢说,因为他是人贩子的儿子。成为人贩子的孩子不是他所愿。如果有人问还是孩子的他世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他肯定想都不想就回答:当人贩子的儿子!长到8岁,他没有上过一天学,没有吃上过一顿饱饭,身上旧伤新伤遍体鳞伤。跟着人贩子过日子,就像生活在地狱之中。丑恶的交易的嘴脸,污秽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是他童年记忆中永远也抹不掉的肮脏。他不哭不笑也不闹,逆来顺受,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等着自己长大等着那个人老去。直到后来他遇上了他生命中的那个女孩儿,那个他愿拿一生去收藏去宠爱的女孩儿。第一次,他人生中也就只有那么一次,他微微庆幸自己身上这个人贩子儿子的标记。若不是那个人把她拐来,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遇上她然后喜欢上她。他知道他心理的扭曲,可是怎么办呢?他真的太孤单了。

女孩儿叫叶子都,被拐到这个树林小房子的时候才4岁,穿着一条粉红的公主裙,一双可爱的小皮鞋。白白嫩嫩的肌肤,水灵清澈的眼睛,还有一头漆黑发亮的头发,他恍然觉得,这一定是上天听了他无数遍的祈祷后专门送给他的天使。她太美好了,像一幅画一样,又像精致易碎的花瓶。一开始,他都不敢接近她,因为她总是哭,不是那种大声嚎叫地撒泼,而是咬着唇低泣,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是防备和倔强。他只有在给她送饭的时候才可以见到她。每一个被人贩子拐来的小孩都会被关在一个被嵌在地下的木盒子里,那个木盒子是所有孩子的噩梦,当然也包括他。他也被关过,不止一次。曾经有一次被关了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吃没有喝,只有无尽的黑暗,他差点以为他就会那样死去。

所以他才更心疼她。每次听到从木盒子底下传来的呜呜声,他就难受,恨不得被关的那个人是他自己。每次看见她身上因反抗而被人贩子掐打的伤痕,他的心口就像快要窒息似的喘不上气。他的天使,那么美好的天使,却在这里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他撒了个谎,他告诉她,他和她一样,也是被拐来的小孩。她渐渐相信了他,看他的眼神里少了一开始的防备,两个人结成了盟友相依为命,无论物质亦或精神。他完全被这种从未体验过的牵挂所陶醉,他发现被人需要原来是一件那么令人心怡的事。可他也知道,总有一天这个天使也会和以前的那些小孩儿一样,被那没人性的人贩子给卖到世界上某个犄角旮旯,从此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

终于,在他的天使被囚禁的第五个月后,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动了手。他没法再静静地等自己长大了,拖得越久,他的小天使就离深渊越近。他知道自己冷血,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危险而什么也不做。

当把刀刺入那个世上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的身体时,感受着那股喷薄的热血,看着男人突然猛烈睁大的惊恐的双眼,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甚至还想笑,他只感到兴奋和解脱。

他终于把无数个梦里的幻想付诸实践了,他终于不用再忍受那些恶心的东西了。以后的日子,他就可以带着他的天使重新开始另一段生活,他和她可以拥有美好的未来……可他终究还是个孩子,人贩子并没有因为那么一刀彻底倒下。他把天使救出来后就又被人贩子抓住了。他拼命咬他打他反抗他,却仍旧抵不过他高大壮硕的身子。他只能对他的天使大吼让她快跑,快跑……她满面的恐惧,他在她的眼里看见不舍,他知道,这份不舍是因为他,他便笑了,身子死死抱住人贩子的脚,被打得冒血的脸上扯出几丝狰狞的快慰。逃吧逃吧,逃到一个没有丑陋的地方,逃到那些童话故事中,像个天使那样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再见了,再见了,我的天使……

他醒过来的时候,满眼的白,他以为自己到了天堂。可当他感受到浑身的痛,看到床边站着的穿白大褂的人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他活了下来。活,多沉重的字啊!他突然间就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当他看见一双熟悉到能让他五脏六腑都疼痛的眼睛时,他便清醒了。眼前这个有着和他的天使一样的眼的妇女,看着她对着自己不住的啜泣,他就在想,他的天使,此刻是不是也在某个角落害怕到发抖。他的天使,他的天使啊……

他看向那位妇人,死命咬了咬唇动了动嗓子,终于发出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字,断断续续:“阿姨,我能当您的孩子吗?”

光阴荏苒,转眼十六个春秋已过。这些年,他被照顾得很好,以一个养子的身份在叶家享受着亲生子的待遇。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活着不过只是活着,为着一个最初也是最深的信念。梦魇从来没有放过他,每一夜都把他狠狠攥在黑暗之中,承受漫天的痛苦和折磨。梦里女孩儿的低泣,恐惧却又倔强的眼神,都让他痛到盗汗清醒。她是他心上永远也结不了疤的伤。后来,他终于找到了她。突然的空缺被补上,他差点失控,若不是一贯的隐藏,他真恨不得在她面前全盘托出。可资料上说,她已经把儿时所有的事忘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还有他,于她而言,不过一阵风掠过。既然如此,他还执着什么,他最大的心愿不就是愿她忘记烦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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