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被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威胁得哭笑不得,哈尔送客归来,担忧地进来,跪在李蒙身前,行礼,道:“少祭司大人最好将此事转告大祭司大人,安南大王发起火来,不会与人讲理。”
“他到底是做什么的?”李蒙忍不住问。
“安南大王为国主打点南面,他父亲曾是南湄最显赫的大将,封为安南大王,意指守卫南湄南部疆域。”
相当于是个异姓藩王,这个安南大王家里,多半是个功高震主的货。李蒙又问:“他父亲呢?”
“五年前被人暗杀了。”哈尔看了一眼李蒙的神色,又道:“安南大王留下的部族是南湄族中最能打仗的一支,论起来,国主还要让他三分。现任安南大王自小被他母亲和祖母宠坏了,国中从未有人敢与他对上。”
李蒙点了点头,挥退哈尔,“你去看看,我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情况很清楚了,这个大王敢情是从来没被人拂过面子,赵洛懿不收他当徒弟,他的脸皮上过不去,来找他这个正牌徒弟踢馆了,说白了就是小孩子越抢不到的东西越想要,真多喜欢也说不上。
哈尔一去半晌不归,李蒙看都快子时了,想到和安巴拉说那句“不见不散”,倒有点担心了,起身又走了一次去找安巴拉说的亭子。
还没走出宫殿大门,霍然一团影子撞了进来,捂住李蒙的嘴就往后拖,李蒙刚要还手,听见一声微弱的啼哭,捂李蒙嘴的手立刻松了。身后豁然现出安巴拉的脸来,他一身冰冷沉重的血味,面如死灰,把怀里要哭的东西往李蒙手里一塞,低声道:“圣子来了,他在怀疑我,我得引开他,你把他藏好。”
李蒙忽然反应过来,今夜安巴拉约他也许根本不是要和他说赵洛懿的事,只是想让他在中途接手这个孩子,也许安巴拉会受伤,正因为李蒙没在说好的地方等待。
一个脏兮兮的襁褓不由分说交到李蒙手里,里面裹着个孩子,屡次张嘴,想哭又没发出声音来。
“他饿了好几顿,没力气哭,我走了。”
“等一下!”李蒙满脑子都是疑问,扯住安巴拉胳膊不撒手。
安巴拉赤红着双目瞪李蒙,怒道:“我救了你师父下来!这个恩你必须报!救我的崽一命。”
李蒙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形高大的安巴拉跪在地上,“咚咚咚”三个响头杵地,安巴拉满额是血,发颤的手指系上黑面罩,从来的方向出去。黑色夜行衣没入淡绿灯光之中,脚步踉跄,显是已经受伤了。李蒙皱着眉头,匆忙入内,将孩子藏在一间冷清的厢房里,又收拾干净被安巴拉的血浸湿的地板,脑子里反复转念头,要是图力来了,发现了什么怎么办。
回到寝殿,李蒙心乱如麻地坐下,舀茶的手不住发颤,茶水把桌面弄得湿漉漉。
也不知是否错觉,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李蒙觉得像图力追来,他呆坐了一会儿,听见外间数人脚步接近,赶忙吹灭灯烛,一把拖了个赤条条的钻进被窝。李蒙呼吸滚烫,心砰砰乱跳,耳朵里隐约听见孩子哭闹,那声音随着他渐渐平静下去的心跳,霎时又听不见了,耳朵里嗡嗡的响。
外面有人叩门,李蒙把眼睛闭得很紧。
“少祭司大人,圣子大人驾临,请少祭司大人即刻起来接见。”哈尔的声音传来。
李蒙霍然睁开眼,六月天,发凉的手指费了半天功夫,终于穿戴妥当。李蒙一咬牙,强作镇定地往外走去。
☆、六十五
南湄皇宫一隅,重重闷响自窗外传入,一盏摇摇欲坠的人影映在窗格上。
黑暗中霍然睁开一双锐利的眼,霎时那目中飞快闪过一丝凶狠。赵洛懿迅速披起袍子出外,眉峰紧锁地从胳膊上扯下仍自扭动的一条细蛇,随手揉作一团,扔在中央凹陷的池中。
窗户骤然被一掌拍开。
几乎同时,赵洛懿手里未出鞘的剑抵至来人脖颈。
“祭、祭司大人……”安巴拉大半身子奄奄一息耷在窗台上,两股战战地试了两次,翻不进去,只好作罢。
赵洛懿迟疑地看着安巴拉伸出的血手掌。
“我、我刚才,不是,图力去你住处了,我让少祭司藏了个人在你那里,料想图力不敢在你那里乱翻……”
“咚”一声,刚被赵洛懿提上来一半的安巴拉不防他忽然松手,这一下摔得七荤八素,一时半刻爬不起来,连窗户都在头顶“砰”一声掩上。
祭司大袍往身上一裹,赵洛懿自疾点向周身诸要穴,掌心向下,运起内力。紧闭的眼皮缓缓掀开,心口起伏不定,数息后,体内剧毒俱被真气逼入右脚,自小腿而下,皮肤紫黑。
果断提上武靴,赵洛懿踉跄两步,身形稳重,借廊下大柱,稳住身形,直奔祭司神殿而去。
正殿之内,数十支烛在灯架上依次被点起。
哈尔躬身在侧,李蒙定了定神,扯直领子,走去在图力对面盘腿坐下。
赤着右臂的侍女恭敬跪在一旁,李蒙又看见了虫子,仿佛听见了虫子们被倾倒在香炉中时,发出的清脆噼啪声。
“考虑好了吗?”
“啊?”听人来报图力来了,李蒙一直沉浸在紧张之中,这时候图力笑笑问起,李蒙半晌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当我的人。”图力嘴角微弯,端起茶杯,眼睛直勾勾看着李蒙。
“……”李蒙举袖拭额头汗水,斟酌如何回答,不是,图力不是来找安巴拉给他的婴儿吗?怎么有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