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颉一大早就私自跟着赵宗治溜出庄找赵曙。走过繁华的大街,赵宗治带慕君颉上了画舫,待船停下,拾阶而上,慕君颉抬头一看,却微微一愣。
不是说诗酒会,无论如何也该在个高雅的地方,怎么会?
离慕君颉上次听凌紫弹琴的倚翠院不远,这两个地方是金陵城最闻名的的两家妓院。慕君颉忍不住小声问赵宗治:“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开诗酒会?”
“他们开诗酒会向来都在这种地方。汴京尚且如此,金陵城天高皇帝远又浮华富庶,就更肆无忌惮了。”赵宗治面无表情的冷冷道,“一群官商和纨绔聚在这等地方装才子,做几首歪诗就觉得大才盘盘,简直是无知愚昧,*堕落。”
装才子?慕君颉却眼睛一亮,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的大厅非常宽敞,格局巧妙,布置华丽而高雅,若不是这满目的莺莺燕燕,倒真不像一个妓院。赵宗治和慕君颉两人不管是谁,随便到哪里一站,都有引人注目的魅力,何况这次结伴而行,一进大厅就引来了很多人注意。
慕君颉环顾四周,放眼望去全是文雅才子的打扮,一个个长衫儒袍,折扇在手,自以为fēng_liú倜傥,可惜虚伪的表情和污浊的气质轻易就暴露了他们。走了没几步已经有几个人围了上来,慕君颉抬起头,正看见身前一个男人正一边轻摇扇子一边冲自己笑。
简直是傻缺,这种天摇扇子不会冷吗?慕君颉正要恶作剧的对那人回个笑,忽然想起来自己是要扮演才子的,笑容在半路上及时刹住,只含蓄的微勾了一下唇角,然后在以平稳的速度在酒桌前缓缓坐下来。
坐姿从容,颈直肩平,头稍低,眼眸微微下垂,——此角度经慕君颉多次试验,最能完美体现出深沉忧郁的才子气质的姿势,不管多少人来瞧,都得被唬的七七八八。
赵宗治也被慕君颉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唬的微微一愣,再一看小孩连气质都转眼间换了,心道这妖孽又在玩什么?
装文艺这事其实很简单,他们装,你要比他们还装。少年本就外表出众气质独特,坐在那里又莫名给人一种看不透的味道,随即有人问:“敢问这位小公子高姓大名?”
慕君颉淡淡答:“姓言,名无能。”
左边一人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名字也太差劲了,怎么能有人起名叫无能呢!”
慕君颉波澜不惊的微扬眼眸,不卑不亢的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不过是用来称呼,不能代表什么含义。就像名叫长寿的人未必长寿,叫无能也未必无能。不管叫长寿还是短寿其实都一样,人都是要死的;不管叫无能还是有能也都一样,是金子总会发光。何况就算无能,一个人只要有德就足以。君子在世,宁愿有德无能,也比无德有能的好。”
最早问慕君颉名字的青年首先拍手,由衷的赞叹道:“言公子说的真好,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敢问言公子师从何处?”
此人是府尹之子刘尚,人品倒还凑合,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就是平庸无能,连考了几次科举全都落第,学问做的一塌糊涂,却总想冒充文豪。
慕君颉一看刘尚的表情,暗道运气不错,又遇到个傻缺。慕君颉故作深沉的道:“家师乃独往之人,取逸于丘樊,名号不愿被人提起,还请见谅。”
周围人一听,暗道原来是隐士。当朝隐士不多,却都颇负盛名,再一看慕君颉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气度,便大开脑补,刘尚忙问道:“令师莫非就是灵境先生?”
灵境先生是当朝最有名的隐士,慕君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依旧一副宠辱不惊深沉神秘的样子,看起来反倒让人更坐实了这个推测。旁边有人不服气,“既然你是灵境先生的弟子,那文采一定非凡,敢不敢和我比上一比?”
一听要比试,周围顿时热闹起来,一个个兴奋的七嘴八舌道:“那就按照老规矩比对诗吧,一人在这厅里选一个姑娘,介时若有人对不上来,他选的那个姑娘就要脱衣服,对不上几首就脱几件,直到脱完为止。”
要求和慕君颉比试的是贵族子弟王鸿,倒是有几分真才实学,显然是这对诗游戏的常胜军,众人话才落音就有姑娘娇嗔的道:“哎呀,王公子您最讨厌了,上次对诗就害的奴家几乎tuō_guāng了……”
这一声无疑又是一个引爆气氛的雷弹,众人顿时更兴奋了,甚至拍起掌来,“快比试吧,先挑两个最漂亮姑娘……”
王鸿转眼已经挑好了个身材姣好又美艳的妓子,众人的目光便都转到慕君颉的身上。却见慕君颉低下头,悠悠叹了一声。
刘尚第一个问:“言公子叹什么?”
少年眼波无痕,目光清澈,轻轻道:“忽然想到了一首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西夏大军就在延州虎视眈眈多年,我等有学识之人却在此处纵情声色,简直比商女还不如。”
“切,简直是杞人忧天,西夏根本不敢打过来!”王鸿首先反应过来,不以为然的说:“何况就算打过来了,我堂堂大宋四十万兵马,又岂会怕他五万?”
此言一出,周围人顿时随之附和,纷纷点头称是。
“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例子还少吗?”慕君颉的神情丝毫未变,平静的站起身,缓缓环视一周,“你们说说,除了人数多,我朝还有什么优势?”
一时之间竟无人作答。
赵曙在二楼和人谈完事,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