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父,江郡马一见江恒便板起脸:“你母亲不是让你在书房读书吗?”
江恒嘿嘿笑道:“父亲,书已经读完了。”见江郡马板着脸,连忙再补上一句,“父亲不是常说不要死读书,也该出‘门’见见世面,儿子已经闭‘门’读书好几日了,今天该出‘门’见世面了。”
江郡马又是好笑又要板脸:“胡说!明年就该下场了,还不认真些。莫以为明年秋闱还远,你这般不珍惜时光,时光便一转眼就过去了。”
江恒自幼受宠,既不害怕母亲也不害怕父亲,仍旧猴上来拉了父亲的袖子道:“父亲不是要出‘门’见安郡王吗?儿子也想去。”
江郡马神‘色’略和缓了些,道:“你见安郡王做什么?”
江恒认真道:“儿子听说他在西北还上阵杀北蛮的,儿子想听他讲讲西北的事。之前没什么机会,母亲不喜,儿子也怕贸然与他接近会给家里招来麻烦,可现在……”他小时候就常听江郡马讲西北故事,心里其实觉得西北军十分了不起,只是跟着南华郡主进宫多了,便知道宫里从太后开始就不喜欢西北人事,所以纵然心中有一二向往,也不表‘露’出来。如今江郡马名正言顺要去见安郡王,便有些忍不住了。
江郡马神‘色’更加缓和,抬手如在他小时候一般‘摸’了‘摸’他的头顶:“那就走吧。”
江郡马与安郡王相约之处在酒楼之中一间雅室,江郡马带着江恒进去之时,沈数已在相候了。彼此见过礼,两个丫鬟斟上茶来,江郡马便取出一叠银票道:“赏‘’会账目都在此处,王爷清点一下吧。”
沈数接过来仔细看了,递给蝉衣:“将宗人府查出来的四万六千两加进去。”这是他追回来的修建王府的钱。
“西北军所最需,无非粮食、被服、‘药’材三类,王爷打算在何处采购?”江郡马虽说不愿用南华郡主手下的人,江家却还有几个惯于采买的,“我在江南住过些日子,无论米粮还是丝绵,其价都较北地便宜,只是运送太远,难免损耗。至于‘药’材,我却不太懂得了。”
沈数点头笑道:“我也有意往江南采购,不过暂且稍等,我今日还约了一人,来商谈‘药’材之事。”
正说着,雅室‘门’上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先是慢慢敲了两下,接着是急促的三下,沈数一笑,亲自起身开‘门’:“人来了。”
桃华没想到来开‘门’的居然是沈数,才怔了一下,就听见屋子里连续响起两个声音,一个略年长的咦了一声,另一个年轻些的直接叫了出来:“蒋姑娘?”
江恒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桃华,先叫了一声又听见父亲的声音,不由得怔了一下:“父亲?”
“果然是蒋家姑娘。”江郡马也立了起来,“蒋姑娘可还认得我吗?”那天白鹿在兴教寺认出了蒋锡,之后江郡马曾让她去打听一下桃华的身份,但桃华总不出‘门’,白鹿也不能一天到晚的守在蒋府外头,没想到今日倒在这里见着了。
“哦,是在九江口——”桃华不能说自己早就猜到江郡马的身份了,只能装糊涂。
“九江口?”江恒睁大眼睛,“父亲,难道您说的看出您是痛风之症的就是蒋姑娘吗?”
沈数失笑:“原来都是相识的?那就更好了。郡马,我请蒋姑娘来就是商谈采购‘药’材之事的。”
不要说江郡马和江恒没有料到会在此处见到桃华,就连蝶衣和蝉衣事前都不知道,蝶衣眼睛睁得大大的,勉强忍住了冲到嘴边的一声惊呼,低头斟茶。
桃华自己也没料到。沈数送来的信上语焉不详,她还以为是要问问金创‘药’或者番椒的事儿,没想到又说到采购‘药’材。不过赏‘’会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两下里联系起来一想,也就知道是要用这批银子来购‘药’了。
虽说大家其实都是见过面的,沈数还是向桃华介绍了一下江郡马的身份:“我于江南不甚熟悉,粮米及布的采购都要劳烦郡马,只是‘药’材之事,需有个内行掌眼才好,且最好制些成‘药’,送入军中也方便使用。”
桃华一听就明白了,要一个内行来帮忙掌眼‘药’材是真,但更多的是为了把那一万包金创‘药’的事加进去,免得让外人知道蒋家人自己送了西北军一批‘药’材。
沈数这考虑是极周到的。由他出面让蒋家人购‘药’,外人知道了只会说当年蒋家因医治贤妃不利而获罪,因此安郡王使唤蒋家,蒋家不敢不听。而蒋家制出的金创‘药’成本便宜,也可以推脱说是安郡王拼命压价。总之便宜是安郡王占了,蒋家只是白跑‘腿’干吃亏,就是太后知道了,也得说一声蒋家倒霉,而不好嫌蒋家太过用心出力。
总之这种做法,沈数会拉走后党绝大部分的仇恨,既得到了便宜的‘药’材,又最大限度地保护了蒋家。
桃华轻咳了一声:“既然王爷相信蒋家,我们自当效力。”这会儿她都有点惭愧以前对沈数的敌意了。虽然贤妃的死是后宫争斗的结果,而他的眼睛应该也不是孕中用‘药’失误所致,但在不懂医术的人看来,蒋方回是脱不了干系的。在这种情况下,沈数还能替蒋家着想,已经很难得了。
投桃报李,桃华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