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性地留些个人。玄甲卫在京常驻的军队就只有一千五百人,其中五百是固定跟着凌玉城的贴身卫队,其余一千人从青州驻军中轮调轮训,隔一个月就要换上一拨。

因为凯旋归来就是大猎,大猎之后又紧跟着万寿节,奚军在京城直留到万寿节完毕,才带上所部人马,押送最后一批辎重回归青州。

说起来剑门关一役风险的确够大,收获也极是丰厚——根据事先请的旨意和与骁武将军达成的协议,剑门关一切缴获,四成归入宫中之外,此外六成,府库金银细软全归玄甲卫,粮草辎重、器械衣甲这些不好运输的大件统统进了骁骑卫的腰包。用凌玉城的话说,就是“够给你们发十年的饷了……”

然而大家想到大人肯出这个代价,就是为了让骁武将军承诺尽量善待剑门关百姓,相对叹息之余也只有认了。北疆多年,那些都是他们的家乡父老,百姓里还有那么多伤残军户,真的让他们被骁武卫抄了家,落到家徒四壁的地步,哪怕不是自己动的手也不忍心。

因为押着辎重缓缓而行,路上就颇费了些时日。等凌玉城亲卫队的副队长丁柏带着下一拨换防的队伍,从青州到达京师的时候,十月已经走到了尾声,京城的第一场雪早已下了又化,连地面都干透了好些天了。

丁柏在马背上四下里扫了一圈,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越是靠近京城,埋头在水沟里、道路边,趁着地面还没有冻得结实,抓紧时间整修道路沟渠的汉子就是越多。与往年不同,忙着干活的除了附近村庄里的农夫,还多了许多刚被放出监牢,驱赶到京郊抵充徭役的战俘。

挖沟修路都是重活,出来干活的个顶个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妻儿老小,就算自己挨饿受冻也要让汉子揣上两个馍馍,尽可能穿得厚实一些。指挥干活的不是村正里老,就是乡里县里下来的小吏,年成好,大锅的粥饭也熬得厚实,偶尔还能飘出一丝半缕香喷喷的肉味。

比起农夫,战俘们的待遇就要糟糕了几倍。初冬的北风刮得呼呼的,然而绝大多数人都是一身破烂单衣,光着脚,个别人脚上还拴着沉重的镣铐。近旁有士兵虎视眈眈地看守着,动作稍慢一慢,或者脚底一滑摔倒在地,说不得就是鞭子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再回一句嘴,或者哪怕抬头时目光稍微不恭顺一点,烁亮的刀枪立刻就逼了过来……

那是来自北疆大营的战俘。那是,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用生命和鲜血互相捍卫的袍泽和兄弟。

丁柏硬生生地扭过了头去。不可以插手,大人早已吩咐过了,那些战俘和玄甲卫早就不是一路,贸然插手除了把自己人一起赔进去之外,压根没有半点好处……

他小心地勒住马匹,躲避着土石担子收缰缓行。触目所及,推车挑担的战俘无不面黄肌瘦,破衣烂衫间,经常可以看到根根凸出的肋骨,赤脚上冻疮叠着血痂,在满地碎石间一步步走得蹒跚。时不时就有人一头栽倒在地,在看守军士的皮鞭下挣扎半晌,才艰难地咬牙爬起身来。

不远处,又是一条高大的汉子扑通倒在了地上。

那汉子颇为硬气,监工的皮鞭兜头乱抽,他只死死抱着脑袋蜷成一团,半声惨叫也听不见。许是被这种沉默而坚决的抵抗态度弄得恼羞成怒,监工先是挥鞭,续之以喝骂,一边骂一边拳头脚尖雨点一般落下,只踢打得那条汉子满地乱滚。

“高大哥!”忽而人群里一声惊叫,一个少年放下自己身上装满泥土的重担,纵身扑到高大男子身上,恰好挡住监工踹出的一脚,“高大哥……要打打我!”


状态提示: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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