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阿碧,吴三却一直盯着雪公公,一刻也不肯离开。阿碧毕竟见过些大场面,显得倒并不慌张,她揉着眼睛,仔细地看那幅画,然后堆起笑脸道:“禀告大人,这个人来过这里,贱身也见过他,但很久以前了。”
“哈哈……”雪公公大笑道:“都说□□最会说慌,你不是在骗本公公的吧?”
“大人说哪里话,贱身哪有那个胆子。”阿碧忙道。
雪公公缓缓收画,一边道:“你很有胆子,你可知道这画中是人是谁”
“画中人是谁还请大人示下。”阿碧很聪明,她绝不将“不”字说出口。
“他是我臆想出来的人,你居然说见过,看来你不仅胆子大,而且眼睛也有问题!”
“啊……”,阿碧大声尖叫。
吴三已经出手,但还是没能阻止那风驰电掣的一招,雪公公将阿碧的双眼连血带肉挖了出来。
雪公公用丝帕擦拭着手上的血迹,淡淡说:“抓活的。”
吴三怎能斗得过雪公公的手下,平常时候他若想逃脱,也绝不是难事,但今日他根本没想要逃。
陆俊抽出一条丝帕,蒙住阿碧模糊的眼洞,扶她坐下。
“这就是你的方式”陆俊问。
“这是本公公的一贯作风,陆大人早该听过,你若看不过去,可以把眼睛闭上,或者像这个□□一样。”雪公公微笑道。
“哦,那不知公公也是否听过下官的一些传言呢?”陆俊笑问。
“陆大人指是哪一句”雪公公道。
只听一声浑厚的磨砂声,一股血流从雪公公咽喉涌出,只见陆俊右手一扬,无极已入鞘。
陆俊挺着坚毅的眼神,一字一句道:“偿命判官追命鬼,黑白无常索魂差,陆某便是。”
“好…,…”,雪公公睁大双眼,接着面上露出讽刺的微笑,他在嘲笑自己竟是这样个死法。
“各位住手!雪仁作恶,败坏朝廷法度,今已被我处绝。”陆俊举起御赐金牌喊道。
其实他也没必要亮什么金牌,因为他那张脸就是金牌。
雪公公手下们看傻了眼睛,吴三也傻了,谁也想不到他会在一瞬间杀死叱剎大内的雪公公,而且没有一人看到他是如何出手。
搏斗停止了,其中一名宫卫收起剑来到陆俊跟前说道:“大家都敬佩陆大人的品格,你今日杀了雪仁,没有人愿意与你为敌,但弟兄们何去何从,还请陆大人给指条明路。”
陆俊没有回答,而是示意他伸出左手,在他手心里划了几下,他握起拳头道:“多谢!”陆俊点点头向他抱了下拳,他也抱拳回礼,带领着其他卫士离开了翠香楼。
一阵慌乱的惊散过后,显得格外平静,平日花香粉浓的翠香楼,此刻充斥着恐怖的血腥。陆俊仔细观阅着雪仁的画,心中忽然泛起一分惋惜:“谁会相信这幅画,竟是出自一只掘人双眼的魔爪。”
很多事真的很难讲清楚,天下都知雪仁是个心狠手辣的阉人,却无几人知晓,他还是一位卓越的画师,也是拥有高超驻容术的方士。
阿碧哆嗦着身子,紧紧地抓着吴三的肩膀,她强迫自己说笑。吴三死死盯着她的脸颊,他如何能接受心爱的人被活生生地挖去双眼事已至此,何以挽回
是他的疏忽还是伤痛总来得匆匆
是爱的错误还是真情总招天妒
既相遇,相知何痛?何苦
你有了我,
我不再孤独,
一起吹开茫茫晨雾,
哪怕冰雨来的彻骨,
就算踏上泞泥路,
跌倒也会有搀扶。
……
大火吞没了翠香楼,陆俊丢下手中的几包草药,飞身掠了进去,他也许只是想救出阿碧与吴三的尸骨,但无情的火不会给你留一丝的情,它烧掉了一切……
陆俊默默离开了长安城独自上路,他忽然觉得城外的风竟是如此柔和、文静,就像邻家少女,来去轻轻。
城外也总会有一群群蜜蜂黏着花朵,汲取着花蕊里的甜蜜,反反复复,从不厌倦。
又是一个三岔口,一间草木搭建的茶舍,贪心的店主竟然卖十文钱一壶的劣茶,即使这样,这里还是坐满了人。不过来这里的人都不喝茶,也喝不起那么贵的茶,他们都是附近的村民,来这里只是为了听戏。前一日,一对从外地来的哑公瞎婆,在这里做起了营生,今日村民们便放下地里的农活,花上一文钱早早在此等候着开唱。看着他们脸上焦急又兴奋的表情,就好像是三年干旱的地方,农夫望着天边的乌云生怕它在一瞬间偷偷溜去一样。
哑公瞎婆终于出现了,哑公的左手牵着瞎婆的右手,之间还连着一条布带,可能是他们害怕一不留神走丢了对方才这样做的。他们一步一步来到桌面大的一个台子上,哑巴扶瞎子站在戏台中央,然后自己在她身后的椅子上坐下,瞎子打了个手势,哑巴开始看着瞎婆的嘴拍起手鼓,瞎子先向观众做了开场礼,接着用清脆的嗓音唱了起来:盲眼也能辩美丑,
口不能言心相通,
今日唱来哪一出,
在座各位你仔细听。
陆阿丑一剑削雪仁,
传遍了长安震京城,
你说这陆阿丑是神灵,
原来也是爹娘生,
只怪贵人多命硬,
未见娘面要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