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中书始料未及,待要拦住他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让他把家丑待到陈府来,也因此,心中对这个儿子更加不满——才学再好,便是春闱三元及第又或是在秋闱上高中状元又如何?这个孩子依然同他离心了,养不熟的白眼狼。
屋中一阵沉默,朱定北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等你长大成人,回头看今日所受挫折不过是小事一桩,眼下最重要的是养好伤,然后专心温习,在州试上考得好成绩。”
他也擅长安慰人,只能以长辈的心智劝慰贾家铭。
后者听了却十分感动,用力地点了点头,顿时头晕目眩,晃了一下,见他们吓了一跳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不由笑起来:“真的不碍事。”
因他受伤之事,几人怕吵着他,陪着用了晚饭便告辞离开,秦奚闷不吭声地站在一旁,守着贾家铭睡下了,才退出来。
小院主屋外,老管家仍垂立等候,见他出来,忙迎上来道:“小少爷,老爷吩咐给他准备了一间寝房,您随我来吧。”
他从前都是和贾家铭住在一处的,不过他睡觉不老实怕给贾家铭伤上添伤。
秦奚:“阿公睡下了吗?”
老管家答了尚未,秦奚便转了脚锋往主院去了。陈阁老正点头看书,见他坐在那里想着心事也不同自己说话,心中了然。
过了将将三刻钟,秦奚才起身道:“阿公早些安置吧,晚上看书伤眼睛。”
摆了摆手,没让老管家送他,自己往外走了。
陈阁老道:“良师益友,小奚这孩子这两年果真长成大孩子了。”
他对秦奚现在结交的几个好友心中都很满意,也正是耳濡目染,近朱者赤,这孩子以往武将世家里养出来的浮躁和冲动已经慢慢沉淀下来,便是心中不忿,也懂得去思去想,而不是一味地用拳头解决事情。
老管家也深感欣慰,“老爷放心吧,小少爷品性温和宽厚,不会错的。”
陈阁老笑了一声,起身叹道:“只是看他憋着劲儿,有气不能发还一脸愁眉苦脸的正经模样,实在逗人得紧。”
老管家:“……”
这么看小外孙的笑话,真的不要紧吗!
待到了三月三十的休沐日,贾家铭的伤已经好了些,虽然还上药包扎,但总算不眼花耳鸣,捧着书看一天也不觉得头晕。几人将迟到的庆祝摆上来,好吃好喝好玩了一天,才各自散去。
入了四月,过了立夏时节,平稳了一个月的朝局又被一个噩耗打破!
——凉州八百里加急!一品大将李平病故!
这个消息彻底搅浑了一湖春水,让贞元皇帝再一次头疼起来。虽然之前李家的信使说了李平旧伤复发的事情,但他派人去查过,那老头虽然病重,但没有到生死一线的地步,只要调理得当,就算不能再上战场,至少还有几年的活头。
怎料到,他的病情竟然急转直下,几番抢救无果,就这样撒手人寰。
李平年少成名,骁勇善战,不过三十岁便凭自己的战功升到了三品中郎将的地位,此后更是平步青云,四十五岁不到便忝为一品大将。
他在李家宗族地位更是尊崇,虽不是一族之长,但却是实打实的李家掌权人,他这么一倒,原本就因驻军整治还断送了一大批大好青年的李家更乱成了一锅粥。
而捧高踩低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死讯才传开几日,李家分散在各军中的将士都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上峰的轻忽,同阶的排挤,那些并非能力卓卓的李家将,怕是这辈子的晋升之路就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