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前些日子,他的母后如今的皇太后把他叫去商量他的终身大事。他看了看自己不良于行的腿脚露出一脸的悲怯,说不想耽误别人。他的母后不忍再苛责一句。其实他知道他这辈子再给不出第二人自己的心了。
沈云被这暖融融的春光罩着,在树下睡了好几个时辰。醒来后,觉得精神充沛,心情舒畅。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
璟清从不出言挽留,他只默默地送沈云到门口。等关上了门,就躲在旁边的窗边目送着,直到沈云的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转而不见。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二十八、
[圣上明鉴。
臣本刍荛,见识于草莽,虽未曾进学,然得臣父抚育教导,又得先帝赏识,功起西南之战事,授吏部尚书一职。臣不胜惶恐,自授任起,兢兢业业,克己奉公,知足知止,谦虚纳下,赏罚公正,慎始敬终,正身黜恶。倘遇急事难事,不辞急效微躯。臣不求有功,然自检亦无大过。任职至今,妥办大小部事百余件,亦曾得先帝嘉许。
臣知陛下明德,爱惜文才。有志之士,或以才名见知,或以清白见赏,皆以陛下浩浩皇恩所照拂。今流言四起,言臣下祸乱朝纲,臣实担当不起。清者自清,臣不意多作辩解,祈望陛下明朝秋毫。君臣之间,穆穆棣棣,是为臣唯一所泣愿。
近来部事繁多,臣不甚劳累,身体欠佳。故恳求陛下准臣月余假期以作休整。
皇恩浩荡!]
在蜚流漫天的时候,沈云不慌不慢地递了折子,装聋作哑地回避了大部分弹劾,又搬出先帝,以退为进的为自己作了陈情。反驳是错,不反驳亦是错,不如就如此,将此事消下去。
启明帝收到折子,心里大为赞叹。他的尚书大人嘴皮子功夫厉害,通篇不带指责,又字字暗含血泪,言朝臣搬弄是非,污蔑于他。不日就朱笔御批一个“准”字回了下去,又命邓全带了“甚得朕心”四个字去回给沈云。
对沈云来说,递这折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实在是受够每日早朝御史那一副面红耳赤死而后已诤谏他的样子,说的他活像是红颜祸水一样。沈云对这些言官始终都有些消极态度,往往都是端着正朝纲奉礼仪的姿态,实则无事生非。然而,这些都是祖制留下的弊端,实非一日所能拔除的根痼。
自得了准后,沈云开始晃晃荡荡,又有些沈三的昏样。再说璟泽,自从那日与沈云和好后,又故态复萌,每日到了夜深就摸进尚书府。沈云实在是怕人多口杂,在如此风口浪尖又再旁生什么枝节,便辞退了尚书府里大部分下人,只留了几个老实可靠的下来。
沈云未曾想这如此私心一举,到让朝中众人觉得他收敛尚书府门风。于是,他又上了一道折子自请停俸放权,诤谏之风顿时小了不少。
于是,启明帝简直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不过,新帝登基,事务庞杂,时而要忙碌到三更天。但不管多晚,璟泽像是点卯一样每日都要到一到。沈云见他辛苦,出言劝诫又不肯听。幸而,他最近闲赋,也就为他等着门。
这日,璟泽又是将近子夜才至,悄然推门而入,见到沈云已是撑着头在书案前睡着了。桌上陈着的笺上,胡乱地写着一句话:云,龙之所能使为灵也。他见砚台里墨汁未干,细思一会,在这句下面提笔加了一句。
沈云近来忙中得闲,虽仍有心事,只是也较以前睡得好了。被璟泽抱到榻上,都无知觉。璟泽替他细心地脱了外袍,掖好被子,点上安神香,坐着看了会才又悄无声息地回了宫。
第二日,沈云醒来,原以为昨日宫里那位夜深不至,终于消停下来。及至起来,见到他随意写的一笔笺下又添了一句,才知人昨晚已经来过了。
然龙弗得云,无以神其灵矣。
他这一天看着这张笺傻笑了很久,后来找了个樟木盒子,再三找苍竹确认不会被虫蛀,才将信将疑地把这张笺放了进去,时不时地还要拿出来检视一番。
沈云彼时告假期间,除了闭门在家休养,偶尔也上街散散心。某日上街遇到了一位意料之外之人,导致后来又生出许多事端变故。这人正是他的大哥沈方。
他自西南回来后,只有向沈复晨昏定省时,才会见到他这位大哥。沈云初回沈家时,知道这一家子人几乎都嫌他是多余之人,连沈复都是抱着目的才找他回来。他这位天之骄子丞相公子的大哥,自然是十分看不上他的。因此,两人几乎从不见面,说不上什么话。偶尔两人在回廊或是什么地方照面,沈方都是直接视而不见,沈云当然也不会自己拿着脸往上贴。
等他到了吏部,才知他这位眼高于顶的大哥,虽说有些才能,可为人实在心眼太小,时常拿着丞相大公子的架子颐指气使,又容不下比他优秀的人。以致后来安王失势,谁都不敢出面保他,才落得个终身不再入仕的下场。
北离一贯有轻民重官的传统,所以这对沈方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而像他这样受了罢黜的人,即使为民,都是抬不起头来的。沈复便凭关系给他在书院找了个教书匠的活来糊口。
“三弟,你近来好么?”沈云见到沈方一身灰色布衣,脸色也有几分苍白,比之以往锦衣玉食的贵公子,消瘦了不少。就连这声招呼都打得有几分踟躇。
“多谢大哥关心,小弟近来一切安好。大哥,饭吃了么,没的话不妨一同吃点。”沈云对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