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傒突然靠近他,“怎么会问他。我以为,你听到这件事会很高兴。”

“难怪他没有来看我。缉熙谷和于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晋枢机的神色看不出喜怒。

赫连傒不愿听他提到商承弼,“你与缉熙谷和于家的梁子,也是结下了。靖边王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师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晋枢机对上他眸子。

赫连傒只是站起了身,终于,“我的承诺,没有变。”他说完就离开了房间,云舒望着晋枢机,“公子为什么不肯借重四王子的力量。

晋枢机看云舒,“一个视天下生灵为草芥的人,却对你百依百顺,甘心为你出生入死,这样的人,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云舒低头,“属下多嘴。可四王子对世子的心意——”

晋枢机笑,“我感念他对我的情意,可是,当他看着我的时候,我会怕。他越是温柔,越是一往情深,我越是怕。云舒,你记住,永远不要觉得自己有多特别。他的志向是横刀跃马,问鼎中原,我——不过是同他的金丝甲一样的彩头罢了。”

卫衿冷替沈栖闲裹上最后一道伤,沈栖闲握住卫衿冷的手,“木头,我——”

“没关系。以你的武功,会伤在手臂外侧,一定是紧紧抱着于文太护持,栖闲,一切都是天意,你不必自责了。”卫衿冷说完就看着站在门口的景衫薄,“怎么还在这里?”

“小夜不会走的。”他说着就将照夜留在门外,自己进来,别别扭扭地站在沈栖闲对面,“赫连傒的武功,真的比你还高?”

沈栖闲点头,“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快的刀。他的斩马刀——”景衫薄听到肯定的答案,突然转身就走。

“小夜!”卫衿冷一把拉过他,“还没有闹够吗?你去做什么!”

“他打伤——”

“他打伤谁,都和你没关系。你剑法未成,江湖卧虎藏龙,比你快的人,很多。”卫衿冷沉静下来的时候,即便残酷,却也不得不让人敬服。

“沈师兄是因为我才被他打伤的!”景衫薄抬起头。

“被你叫一声师兄,很值啊。”

“那你就更不应该去找他!”

沈栖闲和卫衿冷一起开口,语声一个戏谑一个严肃,一起响起来的时候景衫薄却终于只是低下头。

卫衿冷突然叹了口气,“的确不该一声不响地离开,回你房间去跪着,明日一早,随我去将军府请罪。”他丢下这句话便没有再看景衫薄,默默收拾桌上的药箱。

景衫薄一惊,“请罪?”

沈栖闲打了个眼色给他,要他先回去,景衫薄知道师兄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一切毫无转圜,只是低低应了声是,带照夜回马厩就自己回房间去罚跪,心道,罚是必然要罚的,大不了被揍一顿,可是请罪,绝对不去。

“小夜的脾气,木啊,你不该说这么重的话的。”沈栖闲等他裹好了伤才说出口。

“正因为他的脾气,才应该好好长点记性。”卫衿冷道。

“我记得,你已经至少有两年没罚过他跪了。”沈栖闲道,“小夜从小被宠大的,他一个人关在房里,会难过的。”

“他砍断了别人的手臂,你们还要纵容他到什么时候!”卫衿冷握住了桌角。

“小夜不是故意的,他幼年遭劫,当时本就心绪不稳,晋枢机趁虚而入,如果说,谁砍断了于文太的手臂,不是小夜——小夜最多,也只是那把动手的刀而已。”沈栖闲望着卫衿冷,“原本,如果我可以及时赶到客栈,可能还不会如何,只是谁料,路上和赫连傒起了冲突,二师兄又恰巧出诊去了,这才贻误了病状。如今二师兄还在里面救治,如果真的——于文太以后成了废人,这已是第二次,于家不会善罢甘休的。木头,管教、或者责罚小夜,都是以后的事,我们还是先考虑怎么应付于家吧。”

卫衿冷看了他一眼,“他第一次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是冲动不懂事,上次没有严加管教,看来,他是一点也没有得到教训。师父年事已高,早已不理俗事,大师兄远在西北边陲,军务繁忙,更是无暇顾及,二师兄素来多病,又身有宿疾,管教也不方便。本来,这就是我的事,更何况,大师兄回漠北的时候特地将小夜交托给我,我却无力约束,让他一次又一次闯出大祸。你不必劝了,于文太,无论治得好还是治不好,我不会再姑息小夜。我纵得他太过,如今,他已经连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都不知道了。”

沈栖闲劝他,“小夜如果不是被迷失心智,当时不会动手的!”

卫衿冷抬起眼,“我在乎的不是他有没有迷失心智,而是他根本就不知悔改。他伤了的人还躺在房里,二师兄出诊回来累成什么样,却强自撑着替他收拾烂摊子,他呢?听到别人的刀法强,就又要冲出去找人挑战,他到底有没有一丝愧悔之心,如果不好好教他,日后——”卫衿冷握住了拳,“你叫我有何面目去见师父,又如何,去向大师兄交代?”

“三师兄——”景衫薄揉了揉跪得酸麻的膝盖,仰头望着卫衿冷。

“知道错了吗?”卫衿冷的脸色很冷,即使从前沉着脸,也没有这么冷过。

“小夜在思过。”景衫薄低着头。

卫衿冷在他身侧的椅上坐下,“在思过,就是还没有想清楚了?”

“小夜不该冲动闯祸,连累沈师兄受伤。”景衫薄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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