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枢机知道商承弼是想要炫耀,也由着他。他顺从地将头枕在商承弼的肩膀上,默默想着赫连傒如今的模样,已是三年未见了,不过,想来他也变得不太多。

果然,还未走到御马监就看到了那个高高立着的英挺的背影,狄国人本就比中原人身材要高大些,赫连傒不止高大,全身上下更是有一种英武之气,在威武昂然中,却又有一种天然的高贵沉着气度,这于汉人已是难得,更何况是狄人呢。

“好久不见。”赫连傒转过了身,望着商承弼怀里的晋枢机,他的汉话已说得很好了,可念那个见字时却带着一种独特的尾音。

“赫连,重华现在是朕的了。”商承弼的话很不客气。

晋枢机对他轻轻点了点头,“你比从前稳重了些。”

“你变了。你不该是被人抱在怀里的。”赫连傒看着晋枢机,“跟我走,万里河山,跑马疆场才应该是你过的生活。”

晋枢机笑了笑,“我和驾骖过得很好,你好吗?我听说,你的日子不太安宁。”

赫连傒望着晋枢机的眸子有期许,但更多的是悲凉。“生在帝王家,也已经习惯了。重华,我杀了大哥和五弟——”

晋枢机没有让他说下去,“我听说了。他们不是你杀的,他们,马革裹尸是他们的荣耀。他们是狄国的勇士,将来你继承国祚,要好好封赏他们。”

“我会的。”赫连傒像是丝毫不在意商承弼的存在,“我娶了大哥和五弟的妻子,封他们为妃,可是,我多想成婚那天,在黄沙散漫的大漠上,是我们俩跑着马、唱着歌。”

商承弼抱着晋枢机的手已开始箍紧,晋枢机笑着贴了贴商承弼脸,又吻了吻他额头,侧过身来望着赫连傒的满目失落,“四王子抬爱了,可是,我和驾骖,真的很好。”

“若哪一日他对你不好了,你就来大漠找我。”赫连傒的目光很坚定。

商承弼狠狠道,“若是哪天朕对他不好了,朕会杀了他!”

赫连傒却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去看看马吧。我知道你喜欢的。”

晋枢机笑笑,轻推商承弼,商承弼将他放下来,却握着他的手,“听说,你六弟带兵跑到了掩马摊一带。”掩马摊正是梁与狄交界之地。

赫连傒道,“皇上已经答应,要靖边王助我平叛。”

晋枢机笑,“难怪你肯送这么多马匹来。你六弟手上不过五千多残部——”

“六弟与我乃是一母所生,我不忍围、不忍杀。”赫连傒道。

晋枢机多年周旋在这些野心人物之间,他的父亲、商承弼、赫连傒,他早都明白这些人的虚伪。赫连傒斩兄杀弟,可曾有一毫手软,可这个六弟,他就说顾念同胞兄弟之情不肯杀,其实,不过是个笑话罢了。他只不过是不愿亲自动手,要借刀杀人而已。小时候读《孟子》,笑梁惠王不忍牲牛觳觫而以羊相代,父王却突然冷了脸,叫他不必看这些,起初不明白,如今是明白了,孟子舆啊孟子舆,不是梁惠王糊涂可笑,是你糊涂可笑啊。帝王之爱、之仁,之智,又岂能同我们一样。莫说是赫连傒了,就是商承弼,若有一日需要自己的项上人头换他的大好江山,说不定他也会哀伤黯然,说什么朕不忍杀之,然后叫自己自尽吧。

几人行到马厩,却见一匹健马竹批双耳、瘦骨锋棱,毛色炳耀,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此间处处都是宝马良驹,他却立在马厩之外,晋枢机走过去想摸摸他光滑的皮毛,那马却看到晋枢机就离开了。

“逾辉,不得无礼。”赫连傒道。那马像是犯了倔性,高高抬起前足,嘶鸣响彻云霄。

晋枢机却又离远了几步,“别训他。逾辉随你征战多年,自然是看不起我这种只会承欢邀宠的幸臣。”

赫连傒走过来,轻轻抚着马背,“逾辉,你不认得了,这是重华。”

商承弼哼了一声。

晋枢机偏过头,“驾骖,四王子的名驹不肯理我,你过来帮我挑一匹好的。”

商承弼不过一笑,大步过来牵着他的手,横扫一眼跑马场上的三百骏马,“这些算什么,朕自有好的送给你!”他说着就打了个呼哨,耳边一片奔雷之声,却见一匹白马奔驰而来,势如闪电。

赫连傒的战马逾辉也忍不住奔过去,那马通体雪白,马色如霜纨,逾辉却是通体乌黑,马色如流光,二者并道驰骋,身后尘埃生起,势如倥偬。这两匹俱是万中选一的宝马,虽是奔逸绝尘,但见到主人却立刻停下。赫连傒看着那龙脊贴连的玉马,“玉花骢。”

晋枢机轻轻摸了摸马背上的鞍子,“玉花骢,青丝鞚,驾骖,你费心了。”

商承弼道,“我大梁物阜民丰,宝马,难道只有有你狄国才有!”

逾辉替那匹白马舔着毛,白马却是高高昂着头,赫连傒笑了,“他明明也喜欢清辉的不得了,却故意做出这种样子。重华,这马真像你。”

晋枢机也看着商承弼,“这马,有名字吗?”

商承弼看着他的目光异常温柔,“朕想你来取。”

“障泥未解玉骢骄,就叫未解好了。”晋枢机笑。

赫连傒虽然通晓汉话,但这句词他却是没读过的,只道,“未解,好奇怪的名字。”

晋枢机却不接话,“却不知,这匹玉花骢,比起那夜照公子的照夜玉狮子来,又是如何?”他问了这一句,也不等商承弼回答就翻身拜倒,“罪臣谢皇上赐马!恳请皇上答应罪臣,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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