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许家盯紧了卫家女眷的归宿,保证她们都被卖到了腌臜或困苦的地方,没有一处与卫家有旧。她是长房长媳,更是被特别关照。她毁了容,逃过了接客,可是没有逃过老鸨气愤后让人对她的毒打和折磨。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
其实她很想死!一夜之间,她引以为豪的一切——她未来的宗妇身份,她品貌兼优的夫君,她乖顺可爱的儿子……全失去了!汪氏激愤之下,根本不求饶,反而破口咒骂,自然引来了更多的殴打。
好在一年后,看风声缓和了些,汪家暗地派人去“请求”了她所在的青楼,给了钱,还威胁了说如果卫家的大夫人死在他们手里,一定会有人找他们算账。老鸨不打她了,就逼她干粗活,给的饭食如同猪食,让她还活着就行。
汪家就是想递些吃用的东西,也过不去青楼的护院,但是当汪氏察觉他们不敢弄死她后,她就豁出去了——照着那些护院老鸨的范儿,肆意打骂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小贱货们,那些想占便宜的狗护院们。谁敢说一句羞辱她的话,斜眼看她,汪氏就扑上去,嘴里喊着相关人类生殖的词语,抡起巴掌就打,黑指甲挠脸,抬脚踹裆……
她越来越厉害,不仅动手,还敢抄家伙。打手护院也教训过她几次,可是汪氏被打习惯了,只要不死,就更加凶狠地报复。后来,连打手们都不愿去惹这个疯婆子。
又过了一年,不仅汪家,卫家的旧部也找到了她的下落,反复警告青楼的老鸨不许虐待她,老鸨叫苦连天,只好将汪氏锁在一处院落,让她洗衣服换饭食。
汪氏从经验中发现,必须以恶对恶!不然她还活得下去吗?!她的家没有了,日后会老死在这个肮脏之地,她有什么盼头?她的余生就是要让这些迫害她的人不自在!让他们来分担她的绝望和痛苦!她每天对来取送衣服和给她饭食的婆子们骂骂咧咧,对方如果敢与她对骂,她拼了命也要打得对方抱头鼠窜。
老鸨真有心让人将汪氏接走,可这是朝廷官奴,不能削籍放归,老鸨只好认了倒霉,狠狠地敲了笔钱,不再让人打扰汪氏,任汪氏在小院落里天天叫骂,成了青楼一霸。
汪氏的日子过得去了,可是心中的恨怨一点都没有减少。就是来的人对她低眉顺眼了,她也会臭骂对方几句!
现在,她的儿子竟然还活着!难道因为她天天诅天咒地,神鬼都怕恶人,也来讨好她了吗?
喜事到来,汪氏却已经没有了体会幸福的能力——她的生活彻底毁了!就是卫家平反,她的夫君,她的容貌,她的青春……也都不会回来了!她的痛苦并不会消失,这是谁造成的?!
长年的愤怒渗透了她的身心,她的言语和神情之间都无法克制地随时散发出恨意。可是她没有从儿子身上感应到同样的忿怨,儿子无精打采,怎么不像她一样对许家破口大骂?汪氏不能理解!但与儿子才见面,她就先忍耐一下。
到了地方,他们一下车,就听见一个大院子里面哭声震天,小石头感到自己手中汪氏的胳膊在发抖,汪氏的脸上露出笑,在疤瘌中,显得狰狞。她径直走入院门,看着一群蹲在地上的各色女子,切齿怒骂:“你们也有今天哪!你们这些贱货!小娼妇!臭不要脸的东西!……”
小石头在边城十年,洪奶奶是个软性子,动不动就哭,叔叔更是说话和缓,就是洪爷爷洪大叔他们偶尔说个粗话,也没有母亲此时说得这么激昂流畅,可岳夫子说母亲一直在个脏地方,也许是随了那地方的习惯,他为人子不能保护母亲,现在怎么能指责?
岳夫子在后面,也垂目长叹:当初卫府精心挑选的长房长媳,竟然如此失态,可见汪氏受了多少委屈,已经扭曲了性情。只是当年卫国关深爱汪氏刚强性子,他如果有知,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汪氏正在的咒骂间,有衙役过来询问他们的来处,岳夫子低声说了卫启和汪氏的身份,衙役深觉报应不爽,大喊道:“你们都听着!这是卫家的大夫人和卫家忠至伯爵!当初你们许家害了卫家灭门,今天你们才有这样的下场!”
汪氏啐道:“你们等吧!贱货!你们不会有好结果!去当军妓吧!去军营被人……”
就像应和她的话,四五个兵士走了进来,吆喝着推开衙役,汪氏见了兵士,还以为是来挑军妓的,高声笑:“看见了吧?!去军营吧!被那些军士们……”
一个身穿着轻甲中年人骂道:“什么女疯子!闭嘴!”汪氏一愣,那个军将过去将一纸公文给了当头的衙役,衙役看了,喊道:“司马氏!出来!”
一个头发蓬乱的妇人站了起来,整了下衣襟。旁边有女子抓了她的裙边,哭声一片:“四夫人!救命啊!”“四夫人!别走啊!”……
那个女子扯开自己的裙子,不耐烦地说:“让我先离开!”衙役们过去,把围着她的妇人们扯开。
汪氏恶毒地笑:“怎么没挑个年轻的?这个都老了!”
穿甲的军将走到人群边,远远地就向走过来的司马氏行了一礼。
汪氏愣了。
小石头也不解,扭头看岳夫子,岳夫子皱了眉头,低头在小石头耳边说:“许家四房继夫人司马氏,娘家是司马大将军,正守在北方一线,听说,司马大将军为女儿求情,与许相四子和离了……”
汪氏听见了,愤怒地喊:“她凭什么?!”
此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