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子告诉他,因觉得他这当爹的成天为了前程东奔西走,未曾抱过自己,也未教导自己,待亲子如陌生人一般。心中痛恨,便想做一件大事,好叫他后悔漠视自己。”
一行虚着眼睛,斜瞥着太上苍。
“莫非你们也是这般心思。”
“觉得他这个做养父兼师父的,成天云游四海,万事不管。孤寂缺爱,心有不甘,方才联手干一票大的,好叫他正视你们?”
太上苍闭着眼睛,唇角上翘:“嗨呀,大师明心通慧,真是一语中的。”
“若是家师早早明白,时常给他几个养子纳个鞋底做顿饭,把手教习,嘘寒问暖。夜里哼支小曲,哄人入眠。时时关怀照料,也不至于闹到这般地步。”
一行一口清水呛进嗓眼里,捶着胸口,阵阵咳嗽。
纳鞋底、做饭、哄人?李红尘?
神色复杂地看着太上苍:“你认真?”
太上苍伸长脖子,拿捏不好距离,直接杵在和尚脸上。
抬手指了指自己半瞎的眼睛:“大师瞧这里。”
一行道:“什么?”
太上苍道:“装满了真诚。”
两人你来我往,一通胡侃瞎说,却是谁也不信谁的鬼话。
随后话题转至正事,由陆念慈主持,商议起唤醒天人师的具体事宜。
谈玄则坐在一旁,安静聆听,不时为几人杯中添水。
能困住一位超脱者的梦境很是强大,且危机四伏,每个步骤需仔细推敲,考虑周全。
毕竟胎藏佛莲只有一朵,孙一行也只有一个。
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再要凑齐诸多条件,又不知要耗时多久。
时间飞逝,日落岑山,倦鸟归巢,已临傍晚。
陆念慈终于敲定各项步骤,向一行拱手作别。
“念慈便不打扰大师休息了。”
刚一起身,被一行唤住:“霄河施主,贫僧还有一事相求。”
陆念慈道:“大师请讲。”
一行靠着廊边的柱子,懒洋洋道:“这宅院实在狭小,住着憋屈,能否松一松贫僧的足禁?”
“也不走远,能去院外的小河便好。秋日鱼肥,正是垂钓的好时节。”
陆念慈微一思量,答应对方的要求。
“大师自便,若需渔具,可吩咐守门弟子准备。”
“念慈先祝大师能有一场好收获。”
微微一礼,转身带着太上苍、谈玄离开庭院。
一行靠坐廊边,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实际竖着耳朵听人脚步。
闻三人走远,跟只兔子似的蹦了起来,两步并做一步地奔向大门。
快到门口时,又放缓脚步,端起他那副万事不萦于心的高僧姿态。
提足跨出院门,两名慈航剑客下意识想要拦阻。
一行咳嗽一声,瞪起眼睛。
“没听见你们霄河殿尊允许我出去钓鱼么?”
伸手一指:“你,去拿渔具。你,跟我去河边。”
剑客愣神间,一行早已跨出院门,大摇大摆地走远。
两人被他说风就是雨的态度,弄得手忙脚乱。慌乱收拾起鱼篓、鱼竿、饵料等物,追着一行向河边跑去。
看着黯淡的天色,黑漆漆的河水,剑客皱起眉头。这和尚钓鱼的瘾头也太大了,再过一会儿没有光线,连鱼线都看不清,哪里钓得起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