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证明给宋锦英看,离开她,离开那个舒适圈,她也会活得很好,不管这个证明过程将会有多艰难。
她找了半夜,除开那些传单,卖场之类的兼职,终于找到一个咖啡厅招服务员的信息,但人家要的是全职。
柳宜一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第二天一早过去询问老板能否给她一个机会。
她运气好,咖啡厅刚离职了两个服务员,急缺员工,就算柳宜一是兼职也被聘用了,工资日结,直到咖啡厅找到服务员为止。
事情太顺利,以至于柳宜一以为她自己养活自己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直到她因为员工太少,一人当两人用的忙了半天,累到双手发颤,她才开始意识到,靠自己打工养活自己,给自己交学费,这一件事情的困难程度比她预想中高出十倍。
她在柳家虽然过得不开心,但也没吃过生活上的苦,和宋锦英在一起后,更是连杯子都没洗过,公主一样的娇生惯养。
柳宜一低头看着自己那一身陈旧的工作服,发抖的手指,忽然明白宋锦英在物质条件上,的确是给她提供到了极致。
两人的婚姻一开始就是合作,是她自己动了情,于是不甘心宋锦英的冷漠和玩弄,开始发脾气,闹别扭——这样想来她真的幼稚又轻率,还无理取闹。
可也不对,就算是合作,就算要她在家里听话,那宋锦英也不该干涉她的私事,监视她的隐私,让她友散亲离……
柳宜一刚停下休息没多久,老板就来她收拾桌子。柳宜一应了一声,收起那些矛盾思绪。
兼职的结束时间在晚上九点半,关店以后她还要和另一个男店员把椅子抬上桌子,拖干净地,收拾好了大厅才能下班。
柳宜一累得快昏厥过去,全靠着一股倔强强撑,她把最后一张椅子抬上桌子,然后靠着墙壁歇气。
她开始怀疑自己这样累死累活的意义,她离开宋锦英,离开那个舒适安逸的小院,是不是真的错了……
“柳宜一,这是你今天的工资。”老板递过来现金,一百五十块,“辛苦你了,明天继续加油哈。”
柳宜一看着那两张钱,那些怀疑蓦然间消散了,她接过纸币,握紧。
值得的,她想,这样做是值得的。
她原来可以自己挣钱,不依靠任何人。
给了工资,老板提前离开,只剩她那个年轻的男店员做收尾工作。
男店员私底下告诉柳宜一,她这样做兼职很不划算,因为她一个人做的两个人的事,而且还加班到这么晚。
柳宜一摸着兜里刚拿到的一百五十块,笑了一笑:“没关系。”
下班之后,她跑着去搭最后一班公交。
回校路上,柳宜一靠在公交座椅里,浑身疲累,手疼,脚酸,背也痛。
疲惫使她想放弃,放弃这累得要命的工作,放弃和宋锦英赌的那一口气,放弃自己的人生,回到宋锦英制造的安乐窝里,混吃等死,装乖讨巧,渡过余生。
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笑了……
柳宜一闭上眼睛,无比深切地意识到自己的幼稚。
此刻卑微打工的自己幼稚,之前那个和宋锦英闹脾气,要离婚,谈感情的自己幼稚,还有曾经那个为了和柳家赌气,故意留级,烫头,泡吧,装坏学生的自己也很幼稚。
她忽然间发觉,她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是幼稚的。
她从未独立,一直依附着别人。
二十岁以前,她靠着嫌弃她,厌恶她,还会殴打她的父亲过活,二十岁以后,她靠着控制着她,监视着她,玩弄着她感情的宋锦英过活。
她其实没有一天,是活得成熟而有尊严的。
柳宜一转头,看着车窗上倒映着她半死不活的暗淡的脸,觉得自己活像个笑话。
她发誓再也不继续过去那样的人生了。
进宿舍楼时,阿姨看到柳宜一,笑着和她打招呼,没提要关她水电让她出去的事情,辅导员或者说是宋锦英,改了主意。
柳宜一安稳的住进了宿舍里。
她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第二天被闹钟叫醒,浑身酸痛得差点坐不起身。
放弃的念头不断涌出来,柳宜一想了十遍宋锦英才让自己重拾决心,拖着身体去咖啡厅。
但第二天的工作内容比柳宜一想象中轻松了许多,或许是客人比昨天少,也或许是她的身体开始习惯了,除了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咖啡厅提供的食物实在太难吃了。
这天晚上九点左右就没了客人,柳宜一和同事提前搬椅子,准备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