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粉紫的陪同下来到将军府祠堂外,见祠堂内烛火摇曳,步年立在正中,对着一众祖宗牌位出神。
粉紫等在院外,他走到屋檐下就停了,不敢进去。
“将军……”他对着步年背影轻唤出声。
步年似是被他这一叫回过了神,转身看过去,见他立在门外,朝他伸了一只手。
“进来。”他表情很淡,语气也很淡。
莲艾看得出来,就如粉紫所言,他心情的确不太好。
他没有说什么,将手递给对方,小心翼翼跨进门槛,进到了这个在他看来无比神圣的地方。
“从太祖时起,我步家就为大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爹更是对天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步年看着步老将军的牌位,握着莲艾的手不断收紧,“但你看看他的下场,惨死却灵山,到如今真凶还未伏诛。”
莲艾忍着痛没有挣动,问道:“凶手……是陆相吗?”
当年老将军遇刺,大家都在说是陆相下得黑手,毕竟朝堂上要说谁与老将军最不对付,非丞相陆炳廉莫属。但瞧步年的样子,似乎又不是。
“若是他,倒还好办。”
莲艾一怔,一国丞相反而好办,那那个真正的凶手,难道比丞相官位还要大,背景还要深吗?
这样的人,大祁能有几个?
他敛了敛心神,不敢再想。
“总有一天,我要将杀害我爹的凶手,千刀万剐。”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步年已是咬牙切齿,那恨意令莲艾胆战心惊,加上手上疼痛加剧,让他一个没忍住便叫出了声。
步年猛然醒神,松开对他的钳住,看了眼他已经开始发红的手腕,皱眉道:“是我魔怔了。”
莲艾看到了他眼里的痛苦与愁思,那种强烈的不甘,极端的愤恨,简直像是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毁灭干净一般。
“将军……”莲艾抬起手,指尖轻轻触到对方眉间,仿佛想要将那抹y-in郁抹去,“会心想事成的。”
步年愣了愣,眉心便就这样解开了。他凝视着莲艾,久久才道:“借你吉言。”
第23章
雍王府的竹林雅轩中,白色纱帘随风轻扬,左翎雪与雍王坐于棋桌两头,一个执黑,一个执白。
黑子势大,白子眼看要输,棋手却仍是不紧不慢,似乎对胜负并不关心。
“我韬光养晦多年,认那毒妇为母,还要我忍多久?”雍王落下一子,又将白子出路截断。
左翎雪秋水一般的眼眸望向他,淡淡道:“殿下莫急,要谋大事,至少要除掉步年。”
她说到步年的名字时,连眼都不眨,不要说曾经的情谊了,就连陌生人都不如。
“步年到底什么意思,以你与他交情,看不透他吗?”雍王在自己的地盘上,终于可以脱去伪装,露出野心勃勃的真面目,“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无论他反不反,都是我的敌人。”
身为未来的雍王妃,被未婚夫当面提及与别的男人的“交情”,本该是件十分尴尬的事,可左翎雪脸色并无变化,甚至唇边还勾起了抹浅笑。
“他从来不与我说朝堂之事,就连步老将军被刺身亡,我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她自嘲一笑,“步年不是个多话的x_i,ng子,我与他相识于战场,相知于少年,之后聚少离多,也说不上多熟悉。”左翎雪的白子已无反败为胜的可能,她便干脆的认了输。
其实与其说步年话少,不如说他为人谨慎,连她都不能完全相信。只是她却不想将这点告诉雍王,总觉得说了,自己就要更可笑几分。
雍王摩挲着手中棋子,道:“要除他,不难,让太后动手便是。这样的事,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说道此处,他满脸讽色,“只是怕步年不上钩。”
左翎雪将棋子一一整理好,放入各自棋盒:“要他上钩,有一人或可帮忙。”
雍王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道:“哦?他连杀父之仇都能忍得,还有谁能激他一激?”
天子失德,心中唯有享乐,朝中事务大半都被太后把控,而太后是个只顾眼前利益,不顾将来的。因忌惮步家在军中的威望,便设计除掉了步老将军,结果是既没有把步家搞死,又与步家生了嫌隙。
雍王想到太后的作为,心里也十分反感。简直愚蠢透顶,和她那个外甥女一个样,都是成不了大事的。
“殿下放心,我自有安排。”左翎雪完美的五官瞧着犹如仙子一般,神色淡然间却布下一场j-i,ng心的杀局。
***
步年进到莲艾院子,看到他坐在亭下长椅上,双手趴在木栏上,正仰头发呆。
“看什么呢?”
莲艾收回视线看向他:“……看月亮。”
步年惊讶于他还有赏月的雅兴,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也往外看过去。
明月如玉盘,高悬于中天。繁星在它周围,都要被它的光芒掩盖,变得黯然失色。
步年也没觉得这月色与往日有何不同,道:“今天倒是难得的晴夜。”
莲艾道:“开春前雨水多,过了这阵就好了。”
步年突然问他:“你怕高吗?”
莲艾一愣,看着他眨了眨眼,刚要问怎样的高度,身子一轻,便被步年揽住腰轻功跃出。
寒风迎面吹来,叫莲艾惊吓之余连话都说不出了。他只好牢牢搂住步年脖颈,将自己紧紧贴在了对方身侧。
步年带着他几个高跃,最终落到了将军府中最高的一栋建筑的屋顶上。
“这里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