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过多久,被子便被拉下来。

林晏还是拿起了手机,开屏发了句“晚安”,盯了一会他们停在最后的聊天记录,才神情放松地熄了屏。

怀里的羽绒服柔软而香甜,令人安心,在被窝里迅速地热了起来。

林晏抱着软绵绵的外套,很快便睡着了,全然忘记了要害怕明天的公演。

第37章 三七天

第二天晚上,林晏一进剧院就看到门口扎眼的花篮——

别人都是送粉百合、扶郎花、康乃馨、大红掌之类的,只有乔屿的花篮的主花是非洲菊,点缀的还是杨柳枝。

本来那花篮在一众花店默认的花篮里就已经够扎眼了,上头写着“to 林晏,演出顺利”,底下还署了“乔屿”的名。

耳朵看着工作人员在那边围观,跟着林晏进门,道,“好用心啊。”

林晏不解,“为什么?”

“非洲菊啊,花语是希望诶。”耳朵凑过去和他解释。

“有意思。”温厚的男声从两人身后传来,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了。

“啊,温哥!”耳朵回头一看,见是温韫,才松了口气,调侃道,“您看起来不像不知道的啊。”

温韫笑容尔雅,道,“我对花花草草不太感兴趣。”

他是赞助商加主办人之一,林晏见了他也不意外,和他聊了一会,才被耳朵拎走去了后台化妆。

林晏坐在梳妆台前,任化妆师在他脸上倒腾,脑子里还在想刚才乔屿送的花篮。

他这么明目张胆地署名,他的粉丝不会有意见吗?

林晏想起之前几次在超话见到的那些让他印象深刻的话,直想问耳朵拿手机给乔屿发消息。

只是化妆师一路给他造型完,拿了衣服让他换,便把他推到了流水线的下一个岗位。

林晏在后台候场,周围都是化好妆紧张碎碎念的演员们,最后还是没问耳朵,只是叫了个人去帮忙把花篮先撤下来。

......至于问乔屿什么的,等演完再说吧。

幕布半遮半掩,从林晏的角度依稀可以看见舞台。

舞台显然刚刚重新装修好,还带着些化学品的气味。

因为时间紧迫,原来舞台前沿因为上一部常驻剧建的水池也没法挪,只能留着,凌空在上面新装了延长的地板和灯,正好一举两得,让水池在亮灯时也被光效照亮。

林晏看着台前陆续入座的人潮,耳边尽是孩子的说话声和偶尔的叫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紧张。

灯光暗下。

“第一幕开场演员准备了,马上开始了,‘爸爸’呢?”舞台经理急匆匆地过来抓演员,紧张地准备着即将开始的话剧。

林晏旁边演“继父”的青年深吸一口气,仿佛不能呼吸,手都是颤抖的,“好慌,要开始了,快到我了。”

“没事的,加油,相信自己。”林晏拍拍他肩膀。

“晏晏,准备了!”舞台经理掀开幕布探进来。

林晏才转过头去,跟在前面演“爸爸”的演员后头,“来了。”

“继父”视线跟随着他,看着幕布掀开,林晏从黑暗中走了出去,灯光下的oa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像是书里那个认真、执拗、敏感、富有天赋的克里斯托弗从书里走了出来,跨过幕布,活在了舞台上。

第一幕刚开始时,场上还有小孩子的吵闹声,到后来第二幕展开,大部分孩子都融入了剧情,仿佛无声地和剧中的同伴交流。

林晏一开始还会关注台下的动静,到后来他便全然忘我,仿佛真的在台上经历一场真实的寻母探险。

父亲的欺瞒被揭穿,坦白了自己的过错;克里斯托弗离开了家,前往伦敦寻找“真相”;伦敦地铁的历险、成人世界的谎言、见到母亲后的磨合、对回家参加数学考试的执着,林晏一一演下来,完全没察觉自己是在演出,仿佛他便是那个“不正常”的少年。

故事尾声,他经历了多番波折,在母亲的陪同下,回到学校,考完了试,再次出现在了家中。

全场昏暗,聚光灯落在走过来的父亲身上。

一脸威严的父亲小心又别扭地走过来,吐露着和解的独白,“......克里斯托弗,我再也、再也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林晏即便早忘了剧本,还是本能地后退,脸上写满了惊恐。

本来扮演母亲的演员这时候本该过来接他的戏,林晏一眼看去,对方看起来却比他还害怕。

“?”

林晏脑袋里疑惑过一瞬,只是思维完全被感性占据,身体无意识地继续往后退,只感觉到下一脚踩下的玻璃地板比之前的松动,人便被惯性扯得往后倒去——

冷风带起水雾,水花拍上他的后脑,呛入鼻腔,他才反应过来——他掉舞台地砖下的水里了。

孩子们的尖叫,老师的惊呼,工作人员慌乱脚步,仿佛都被头顶的地砖隔离在外。

耳边是水压咕噜的声音,场内在他出事时已经紧急熄了灯,眼前漆黑一片,池水刺激着眼球。

水池的深度刚好没过他头顶,林晏勉强浮起来,伸手去摸头顶的地砖,企图找到自己掉下来的缺口,却每一下都敲到结实的玻璃。

林晏憋着气,在黑暗中摸索着,氧气即将耗尽,他的力气也一下比一下小,最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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