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环在自己肩背上的双臂渐渐趋于无力,陈天咬紧牙关拼着命的飞奔,足不点地,额角的青筋全都凸出来。
“小泽,小泽……”陈天稍侧着头,声音颤抖到不行,只知道晃动肩膀,来
摇醒神智已经开始混沌的人。
“……我……肚子难受……”季泽软塌塌的趴伏在陈天背上,钻心蚀骨的疼痛从腹部传来。全身痉挛不已,抖动的绛紫色双唇已经吐不出完整的话语。
“……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我们去找李怀瑾,他是一国之主,一定会有办法的。上次五日散的毒那么烈,他都能扒拉到解药,这次也一定可以……你不是救过他的命吗,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不会有事的……”
陈天语无伦次地说着,双目赤红,好像只要自己不住口,季泽就不会这样睡过去。搭在自己前的细长手臂在疾风中颤颤巍巍的展露出来,白皙的手背上一条条紫黑色的血管兀显在上面,像是一条毒蛇缠绕在自己的心间。
“……陈天……慢……慢点……难受……”顺畅的呼吸也变成一种奢侈,腹部撕裂般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灵魂深处沁出透骨的寒气,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季泽无力的翻动了一下眼皮,急速后退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思维开始恍惚。
觉察到身后人的剧烈震动,陈天停住下飞奔的脚步。
此时已到城东的商桥边,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七夕那日,就是这抹单薄的身影在不远处久久凝视他近一柱香的时间后决然而去,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心里却是暖的,因为他知道,这个高傲的人儿已经把自己放进了他的心里。却没想到他会折回来,把昏迷的自己背回醉春楼,那日醒来,自己面上不动声色,内心的雀跃却逼迫着自己恨不得马上就冲上去抱住他、亲他、然后再……
如今却偃旗息鼓,灯火消散,只余一方寂寥。
半蹲下身子,陈天将背上的人拉到身前的怀中,脱下自己的外衣把他颤抖不已的身躯包裹住。
重的呼吸打在季泽的脸上,陈天俯下头不断吸吮着泛着紫黑的细长伤口,像是要把度也给吸出来一般,用尽力气。
“没事的,世上没有解不了的毒,相信我,一定会有办法的,”看似平静如水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而内心的恐惧却是那般清晰,颤抖不已的手指触上季泽苍白的脸庞。
季泽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口剧烈的起伏、痉挛着,只有纵横交错的紫黑色血管浮在苍白的肌肤上。
袖角被扯了一下,陈天看着那双紫色的嘴唇不断翕动,遂将耳朵俯到他的唇边,从他支离破碎的片语中敏感的捕捉到醉春楼这几个字眼。
“我们先去找李怀瑾,等毒解了之后再去醉春楼好不好,”陈天温言软语的规劝着。
微微睁开的眼睛再次闭上,季泽摇了摇头,明明痛的已经眉头紧蹙,却还是扯出一抹释然的笑容,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滴落到发丝间,浸湿了额际。
这一刻,他的笑容异常淡然,清雅如菊,似月光华,而陈天心里却千转百回,酸楚难耐。这情越深他便越难受,一想到会失去这个人,经在此时就已痛入心扉。
此生,非你不可……
不再迟疑,陈天打横抱起季泽,直冲着醉春楼的方向奔去。
***
秋冬之交,萧索寂寥,醉春楼里人影稀疏,失去了往日的那些浮华热闹。
陈天被姵姨推出房门外,门“嘭”的一声被关上,差点砸到他挺直的鼻梁上。
“开门,开开门……姵姨,姵姐姐……喂!”房门几欲被拍掉落下来,陈天急得团团转。
“不想让他死你就给我消停点!呯!”房间里传出姵姨媲美狮吼的声音,不知是什么瓷器砸碎在房门上,吓得陈天浑身一震,不敢再吱一声。
蹲在房门外,陈天掩住脸面将脑袋埋入双膝之间,什么都不愿再想。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掌心的汗渍早已沾湿捏在手中的衣角,“嘶溜嘶溜”的声音传入耳中,陈天稍微抬起脑袋,一双笨呼呼的黑色棉鞋落入自己的视线中。
抬起头,幡儿举着一串糖葫芦正巴拉巴拉吃得起劲,眼角不屑的瞅着他。
陈天心下理亏,上次是为了自己方便,进而食言把他送回了醉春楼,但那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现下看幡儿的表情,陈天倒觉得自己像是骗小孩子的可恶大人,有些心虚。
“小泽哥哥生病了?”
陈天搓了搓手掌站起来,感觉凉意沁人,掩了掩衣角,轻声道:“嗯,你姨正在给他看着,你姨是大夫?”
幡儿甩给他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怎么可能,她连风寒之类的病都看不了,要是当大夫的话……”顿了顿,他把最后一个山楂吞进嘴里,含糊道:“……醉春楼的人现在八成全都死在了她的手下,要我相信她会害人还差不多,救人的话拉倒吧。”
“喂喂,你干嘛啊小天,别别!……”
“嘭嗵!”一阵带着尘土的风扬起,已经饱受蹂躏的紫檀雕花木门终于寿终正寝,完成了它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挡风的使命。
“来得正好,去厨房的灶炉底下掏点木灰,”姵姨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紫黑的血顺着季泽苍白的指尖滴到床塌下面的木盆里,清澈的水已变成血红色,“愣着干嘛,快去啊!”
“噢噢,”傻傻的愣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