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悠见她爹还盯着油灯,上前直接挡在苏老汉身前,苏老汉眼睛一眯出了不少泪水。
苏老汉唉声叹气,神情有些恍惚的对念庆嘱咐道:“念庆啊,将你媳妇叫来吧。”
还未等念庆出门去叫,商氏便抹着眼泪进来,“爹,二弟他还是不起来,这可咋办啊,虽然天气还热着,可对身体也不好啊。”
苏老汉声音嘶哑,感觉一下老了十岁,从念悠的角度看去竟然看到许多白发。
“她大嫂,都说长嫂入母,以后几个孩子就靠你了。”苏老汉顿了顿,将手中的钥匙递了过去,继续道,“你嫁进苏家也有十多年了,咱家什么情况你也清楚,这以后家里就你多看顾了。”
商氏听得心惊肉跳,总觉得公公话里有话,她张了张嘴,可苏老汉却抬手打断了她,转头对愣在一旁的念悠道:“悠悠啊,以后要听你大嫂的话,照顾好念林。”
念悠心砰砰直跳,总觉得她爹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她蹲在苏老汉跟前,将头放在他膝盖上,“爹,我不管,以后念林还指着您给他娶媳妇呢。”
苏老汉摸摸她的头,道:“好了,都回去睡吧。”
等所有人都回屋了,苏老汉背着手从屋里出来,见苏念为还直挺挺的跪在院子里,叹了口气在他跟前蹲下,“老二啊,你这个样,是想让你娘走的都不安生吗?”
苏念为看着一下子苍老了的爹,突然哭道:“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娘啊。”
苏老汉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将苏念为的头揽进怀里,声音哽咽道:“好孩子,爹不怪你,你娘也不会怪你。爹不知道你在田家受了什么委屈,可爹知道这钱不是我儿子偷来的。爹的好孩子,别再让爹伤心了。”
苏念为哭的撕心裂肺,似乎将自己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他长到十四岁却很少和父母撒娇,有了委屈更是很少和父母他人去说,可就是这样,他还是给这个家带来了灾害,将娘给害死了。
这一夜,苏家注定是不眠之夜。念悠躺在炕上听着外面二哥的哭声,突然就松了口气,哭出来就好了,总比憋着什么都不说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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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如镇,裴宅。
“裴将军,西南动乱,陛下请您前去平叛。”
黄沉将手中密旨递到裴骁手中,坦然一笑:“将军此去便可接手二十万大军,等西南平叛,将军封侯指日可待。”
裴骁神色黯淡将密旨接在手里,无奈摇头。他本来以为这次回来可以和上一世一样可以不用再打仗了,谁知这辈子突然冒出一个不安分的平王。
上辈子,平王是个懦弱无能的王爷,每日只懂得饮酒作乐,哪知这辈子竟然是个厉害的,坐拥西南十五万兵马就敢和朝廷叫嚣。
真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还有他的小未婚妻,这一去可真不知何时能回,若是长时间不会来,小媳妇儿被别家定了去可怎么办?
黄沉见裴骁出神,笑着打断:“将军可是担心家人?要我说将军可说明身份,这小小九如镇谁敢对裴家不敬,何必隐姓埋名不肯吐露。”
裴骁以一种你不懂的神情看他,“黄大人不懂,我既然想归田,自然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若是都知晓了我身份,哪里还有安稳日子过。”
黄沉是宫中皇帝心腹,却也是农人子弟出身,稍微一想便想了明白。
裴骁正开门打算安排黄沉,却见管家来了,“大少爷,苏家姑娘的娘亲没了。”
裴骁顾不上招待黄沉,拉着管家荣叔走到不远处树下:“怎么回事?”
荣叔见少爷紧张,便道:“听说田家找了十几个地痞打上苏家,说是苏念为偷了田家银子,那林氏上前阻拦被那些地痞误杀了。”
裴骁双手握紧,咬牙切齿:“那些人呢?”
荣叔道:“出了事去田家拿了钱就跑了。”
裴骁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可恨我明日便要出发去西南.....”
荣叔似乎明白了少爷对苏家小姑娘的执念,这些日子以来少爷便让他注意苏家动静,谁知今日就传来这不好的消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荣叔劝道,“等将军回来,再找田家算账。”
站在屋门口的黄沉看着裴骁一脸怒容突然有些好奇是何事让他动怒,在他印象里裴骁沉默寡言,心情从不外露,让人难以琢磨。可现在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竟然怒了。
有趣。
☆、第十四章
因为是夏季天气炎热,林氏尸体停了两天后便入了土,办完丧事,苏念庆和苏念为便去了县衙将田家给告了。
县太爷一听是状告田家,只是收了状纸便打发兄弟俩回去等消息。
可一直等了一个多月,依然不见县衙有人来问话,一家人有些泄气,自然知道这年头当官的只认银子不认人。
田家确实有钱,听县太爷说了这事后只当个笑话:“一个农妇而已,当不得大人费神。”
临走的时候丢下五百两银票便了事。
县太爷看着人走了,高高兴兴的收了银票,拿了五十两交给衙役,让衙役送到了苏家作为补偿。
县衙给出的结论是:杀人者乃地痞流氓,早已逃窜外省,田家毫不知情,田家老爷怜惜苏家老少,补偿五十两银子过活。
衙役走时,看着苏家一家人失望的脸,忍不住规劝:“这年头就这样,你们也别再去县衙或者田家闹了,拿了钱就行了。哪里都不是你们这些泥腿子能惹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