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跟张家有仇?还是跟谢家有仇?是打算拿她来要挟张谢两家吗?
他的意图如此明显,谢同君心头闪过千万道思绪,手下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越发拼尽全力。两人缠斗间,桓缺突然一把伸向她腰间,狠狠将深衣扯了下来。顷刻间,那件被梁姬缝补的七七八八的衣裳不幸罹难,“刺啦”一声撕开了一条大口子。
“天哪!”谢同君哀嚎一声,几乎想晕死过去,她恶狠狠的瞪了桓缺一眼,猛地提步向前,左手化掌为爪,灵巧的一翻一转,在桓缺反应过来之前猛地抠住他胸口,狠狠用力一压,绵绵一掌推出,看似柔弱无力,却推的那人几个趔趄。
“你!”桓缺短促的发出一声痛呼,忽然发现面前这女子真的也许已经超出他的想象。这一发现让他暴怒起来,猛地越步而出,双手成爪袭向她面颊。
他这一出手,带了十二分的杀意,跟刚刚只想打晕她的力道狠劲儿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贱人!”
这一声饱含恨意,声音狠戾而低仄,像是要把她千刀万剐,谢同君猛地一滞,内心涌起一阵绝望无力的恐慌感,她忽然想起上世临死前桓缺看她的眼神。
可是不对!
这个人的声音跟桓缺的不一样,桓缺的声音低沉、嘶哑,而面前这个人的声音则年轻了许多,音色更亮。
晃神间,突然听见一声布帛碎裂的声音,她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后退几步,却看见刚刚那件薄薄的深衣已经碎成片,桓缺手中正握着一把剑,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刹那间,像是两世记忆重叠,她好似看见桓缺正提着剑,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他眸子里满是恨意,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桓缺冷冷看着面前的女子,看着他恍似熟悉又恍似陌生的脸孔,忽然激起无数杀意。他的声音低沉刺耳,却多了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阴森。谢同君心里砰砰直跳,又惧又怕。她猛地从地上弹起,一把抓住他头上斗篷,狠狠一掀。
可是她什么也没看见,桓缺猛地一跃而起,顷刻间便将斗篷压了下来,他心里生疑,沉默而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突然低声道:“刘姬。”
流鸡?
什么鬼东西?
谢同君瞪大眼睛迷茫的看着他,还没回过神来,桓缺遽然抬手,猛地将剑掷了过来,剑尖正对着她额头。
太快了!
寒光一闪,谢同君还没来的及做出反应,一只手突然从斜刺里插过,一把将剑刃攥在手里,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惊魂甫定的低颤:“你没事吧?”
一缕额发倏然飘落,泛着粼粼寒光的剑尖已经抵在她额头上,谢同君甚至感受到额上突然传来的尖锐的痛感……
不过……她还没死!幽冷的剑尖上还带着猩红的血滴,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已经牢牢抓住了抵在她额间的剑刃。
劫后余生,谢同君险些软到地上,对上张偕那张血色褪尽的脸孔,她才从极度的惊惧中回过神来,声音还有些发颤:“我……没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面突然发出一连串诡异而自嘲的笑声,谢同君机械的回过头去,几乎不相信自己所见到的。
刚刚还想要杀她的人,此刻正竭力保持着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双脚大步错开,一只手颓然前伸,成五爪状张开,就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
他的手指离掷出的剑柄不过两公分,但长剑却已经被张偕握住。这人到底是想杀她?还是后悔杀了她?
太诡异了,谢同君怔怔的瞧着那人,想要透过那张面纱,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他突然狼狈的趔趄两步,薄纱轻动,露出一张年轻而精致的脸孔,他一双眼睛阴鸷而森冷,目光复杂的正对着她,一动不动。片刻后,他突然猛地朝张偕攻了过来。
桓缺!
是年轻了许多的桓缺!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还是清清楚楚的看清了那张脸,以及早已深入骨髓的可怕眼神。
谢同君脑子里一片混乱,呼吸都几乎停止,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像是连成了一条线,但当她想要解开时,却发现那条线已经变成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庭院里,两条修长的身影交错在一起,动作流利,毫不拖泥带水,微黑的天色里,只能看见他们飞速移动的身影和不时传来的低喝声。
到底怎么回事?桓缺不是在谢同君从张家逃出去之后才遇到的吗?为什么他会在此刻出现?为什么他想杀了她?
谢同君一遍遍回响着刚刚桓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越想越觉得觉得心底渐渐发凉,连身子都抑制不住的颤动起来。
心乱如麻,她磕磕绊绊跑到书房,毫无章法的扒拉开案几上的卷轴,急寻无果后,猛地想起那卷写满秘密的竹简早已经被她藏到了箱子里。
仔仔细细看过上面的每一行字,当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的瞬间,她身子猛地一颤,手中的竹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桓缺重生了!
带着对她的满腔恨意,到死也没放下的满腔恨意……重生了!
同她一起,在他死后,重新回到了一切悲剧的开头!
额上一角空荡荡的,谢同君将镜子揽到面前,两眉中心的额发已经被削的参差不齐,眉心正中一点红色,正慢慢地往外沁出丝丝血迹。
杀掉桓缺!
谢同君紧紧握住双拳,指尖几乎嵌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