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林婉清和普通的宅门妾氏是不一样的。她跟着陆承安,其实是两情相悦的,而且林家门楣其实不算太低,搁在以前。和许家都是有的一拼的,想她这般清白的家世,对妾的身份是压根儿不屑的,所以林婉清从骨子里就是准备要争一争在侯府的一席之地的。
而这也是陆承廷怎么都不愿意让林婉清名正言顺住进长房的原因。明眼人都知道,所谓妻妾茶不过就是个说辞,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其实林婉清能不能在侯府安身立命,还是全凭陆承廷一句话一记点头的。
但现在……
仅是陆云英那几句轻飘飘的挑拨离间就让林婉清这般动了心思,这样的人,三娘子是断然不敢将她留在桃花坞留在睦元居的。
若是陆云英真的稀罕,那林婉清只要一走,三娘子就敢下诳语,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来是一定得不到陆承廷的正眼相待的。
但谁知,就在三娘子迈开步子要走的时候,昱哥儿却突然挣脱了她的手,跑到了老夫人的跟前怒眉而视道,“孙儿请祖母放了我屋里的两个丫鬟。”
三娘子一愣,定睛看去,见昱哥儿的双手正紧紧的攥着拳,话音有些微颤,透出了他此刻内心的害怕。
“什么丫鬟?”三娘子低头去问仪姐儿。
仪姐儿连忙小声说道。“早上的时候我和哥儿是被袁妈妈带出来的,袁妈妈还命人带走了司棋和侍书。”
“你屋里的百灵呢?”三娘子之前让仪姐儿自己挑丫鬟,仪姐儿挑的就是百灵。
“她……”仪姐儿一愣,随即支支吾吾的低下了头。
三娘子心中顿时清澈一片,桃花坞里头果然还是有老夫人的眼线的,只怕不止百灵一个。
“无妨,咱们先回去吧,你们祖母胸襟豁达,又怎会为难两个毫不相干的小丫鬟呢?”三娘子看着老夫人,一句话说的字正腔圆的。
“可是我……”
“哥儿,成大业者不拘小节,对人宽厚亦不能斤斤计较,你将来是要承袭你父亲的爵位的,你的尊贵,以后是谁都比不了的,难不成你祖母还会为了两个丫鬟为难你么?”这话三娘子自然是说给老夫人听的。
老夫人脸色果然一青,当即“噌”的一下就站起了身,伸手直指三娘子道,“许孝熙,你敢信口雌黄!”
“她没有信口雌黄,我这儿有世子爷临终以前的亲笔书辞,白纸黑字写着要将世子之位传给昱哥儿。”
忽然。一记清辞绝丽的声音猛的穿透周遭压抑的氛围破空而来。众人纷纷循声看去,却见门口有一抹聘婷身姿正背光而入。
那模样,那语气……
“裴姐姐!”三娘子瞪大了眼睛,瞳仁里浸染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不只三娘子,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呆若木鸡的表情,索性还是站在最靠门边的陆云嫣最先反应了过来,见裴湘月正提着衣摆要垮过门槛,她连忙上前去虚扶了一下。
“谢谢。”裴湘月冲陆云嫣淡淡一笑,端得是双颊透芙蓉,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恰似一抹风光月霁之色,令人耳目骤明。
“裴湘月?”眼看着裴湘月一步一步的走进,陆云英的脸色便渐渐得凝重了起来,“这是陆家祠堂,你来做什么?”
“我来替世子爷传一句话。”裴湘月看了一眼陆云英,只觉和她年少时的手帕之情似乎还是历历在目的,心里不由泛起了一阵惋惜,当即便郑重的从斜挎着的云锦布包中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三娘子。
三娘子还没从看到裴湘月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当下只觉得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激动得眼睛都红了大半。
“你先看看这封信。我今儿要在你这儿住一宿,咱们一会儿有的是时间好好聊。”裴湘月自然能明白三娘子此时此刻的心境,她是在昨儿晚上收到陆承廷快马加鞭送来的请函的,她猜到陆承廷应该是瞒着三娘子的。
说句实话,当时她和陆承安和离的时候两人没有怨没有恨,甚至还平心静气的坐了下来一起吃了一顿酒。开的是当年裴湘月嫁妆里的几坛女儿红,配了清粥小菜,是陆承安喜欢的甜酱口味。
在裴湘月的记忆中,那是两人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相聊甚欢的,陆承安说,若有来世,他希望自己可以不要投胎贵门,若能做个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潇洒剑客,扶弱锄强,快意人生,便是他一生所愿。
裴湘月便问,那让你一直默默牵挂的那位姑娘呢?然后陆承安便给了裴湘月一个信封。
信封是不曾上了火漆封口的,裴湘月当时不解,可陆承安却和她说——如果有一天,二弟没有顺利的承袭爵位,又或者母亲不依不饶的话,这封信。就劳烦你送去给二弟或者许氏,这也是他能给那个女子的最后一点依靠了!
裴湘月不解,虽收了信,却还是忍不住问陆承廷的用意。
陆承安当时只是笑笑,烈酒下肚,他咳得面红耳赤,却豪迈不羁,惬意自在好不快乐,“二弟被祖父送去军营的时候我就知道将来能代替我掌管侯府的人只有他。若我身子硬朗,无病无灾,这一生,有他这样一个可以明着暗着较量的亲弟弟,一定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可是偏偏我是个病秧子,所以你知道么,这几年,有好几次,他陆承廷是抓住了父亲和我的把柄的,可我知道,对着当时还是太子爷的皇帝,他瞒而未报。这样的对手,让我这个世子爷如坐针毡啊,我何德何能可以坐享侯府荣华?就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