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足以将画舫照亮。
歌声乐声笑声叱声,不绝于耳。
老/鸨丽娘在门前迎客,挂着一张殷勤的笑脸,像是谁都认得。
“哎呀,马爷好久没来了,真是贵客,莺莺她可一直等着您呢!”
“呀,这不是王二少爷吗?这边请这边请,珍娘,还不快带王二少爷进去!”
今夜的生意格外的好,丽娘笑盈盈的脸蛋上容光焕发,眼前似乎看见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哗啦啦掉进自己的口袋,整个人都散发着喜悦的神彩。
“丽娘。”在中年女人笑得见牙不见眼时,一道粗噶的男声响起,丽娘循声望去,笑容一僵,片刻后笑得又更加灿烂,她碎步迎了上去,点头哈腰:“哎呀蒋爷,妾身眼拙了,没看到您的大驾,您怎么……”
来人身高八尺,体态魁梧,一身肌肉虬结。他的手臂比姑娘家的两个腰还要粗,宽阔的肩膀上扛着一只巨斧,脸上还有一道深深的疤,那疤如同一条赤色的蜈蚣,狰狞地趴在男人脸上,看得人心惊肉跳,不敢直视。
他身后跟了一群持着刀剑的内家子弟,个个真气内敛,太阳穴高高鼓起,显见也是江湖上的好手。
这个健壮的大汉领着一行人站在门口,几乎要把入口堵住,丽娘面对他,却像只拔了毛的母鸡,半点不敢蹦跶。
“哼!”
大汉说话时声音洪亮,几乎把泊在岸边的画舫都震得摇了几摇。
“老子前几天叫你准备的姑娘你准备好了没有,待会儿把她叫出来!老子今儿要招待的这位爷,可不是以往那些鼠辈能比的,要是出了差错,老子非拆了你们的画舫!”
“是是是!”女人弓着腰连忙道:“您的吩咐妾身哪敢拖延啊,这就把人带上来!”
她让珠娘把人引到包厢坐好,自个儿紧赶慢赶跑到花娘们的住处一路“轻罗、轻罗”地叫过去,冷不丁撞上一个人,正要开骂,却见叶暇懒洋洋倚着门框,若有所思。
“我说姑奶奶!你这个时候就别给妾身碍事了成吗?妈妈我赶急呐!”
叶暇比了个“一”,含笑道:“就问丽妈妈一个问题。”
“你你你!”丽娘看到她就来气,这么些天叶暇赖在这里,她又不敢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半座画舫混了个遍,直揽了一堆底层花娘的喜欢,各个亲亲热热地唤她“阿叶”——这要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子也就算了,可她分明是个姑娘家……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想到此处,胖女人忍不住跳脚。
“你赶紧问,不过我可不一定回答得了!”
叶暇下颔微抬,朝那大汉的包厢点了点。
“他要请的,是谁?”
丽妈妈表情一怵,连连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我求求你了姑奶奶,你还是赶紧走吧!妾身这座小庙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她说着就径直越过了叶暇,直往里层奔。
越是里层的姑娘,在画舫中身份越高,叶暇无意为难丽娘,她不愿让叶暇进里层,叶暇也就乖乖在外面呆了几天。
又说是贵宾,又是要请动画舫的头牌姑娘……也不知是不是和赤水坞有关,好在玄楚和从舟一同来了,她们分头,一个把秦之澄送回天机府,请君未期解毒;一个则护送薛映水回碧水山庄报信,叶暇才能悠哉地待在迎波画舫里守株待兔。
今天这只兔子,是她要等的吗?
这样想着,叶暇回头望了一眼,隐入阴影处消失不见。
*
“轻罗呢!”
丽娘一路奔到目的地,推开厢房门一瞧,脸上顿时又惊又怒!
“来人啊!哪怕翻了整座画舫也要把轻罗这小蹄子给我找出来!”呼啦啦一堆打手散了开去,丽娘站在原地,几乎气晕了过去!
前几日她方把轻罗调/教好,这个小妮子性子倔到了天上,好不容易被她整饬到听话了,结果这关键时刻,竟给她跑了!
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她分明是装出来的顺从,暗地里不知谋划了多久逃跑!若是找不回她……
得想个补救的法子!
丽娘匆匆跑出去召回一群打手,三令五申他们不得惊动厢房中的大汉,又回头找替补的姑娘。
一堆花枝招展、身段窈窕的年轻女人早围在了轻罗的厢房门口看热闹,只有轻罗对面的房间里的姑娘房门紧锁,不见动静。
“妈妈,这轻罗妹妹的胆子可真大!”红衫的妩媚女人伸手捂住嘴巴,表现得义愤填膺,眼睛里却满是幸灾乐祸的嘲笑。
“就是嘛……妈妈要是抓回了她呀,可别再软着心肠待她了,您瞧瞧,就是待她太好,才养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对!对极了!您就该……”
欢场中的许多女子已被薄情磨灭了良善,被无情冷却了心肝。
她们的心早在阴暗湿冷的沼泽里沉沦,生出黑暗腥臭的枝条,长出罪恶冰冷的孽花。
丽娘的目光从这些女人脸上划过,表情里有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悲悯与自嘲。
她冷冷一笑,哼道:“当我不知道你们这群小蹄子在想什么!轻罗不一定能走得了,但也不一定回得来,但这件事儿要是没解决好,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红衫女人却没被吓到,她细长白皙的手指慵懒地抚着自己纤细的肩膀,眉眼里皆是勾人的韵味,久经欢场磨炼出的诱惑眼神,往对面的厢房一投。
“我知道,妈妈看不上我们这些人,嫌我们比不上轻罗妹妹,不够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