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施计(20)
朱成国租三艘大船,两艘船装了镇上米铺所有粮米,另一船装人。他并没有立即往上游洋河镇,而是停在运河入口芦苇深处。白天不许弟兄们下船,以免引起寻河官船的注意。
船家不急,只要每日付银,停多久也行。只是要按朱成国的要求,船家无论是谁也不准下船,所需菜蔬油盐一应由雇主提供,满满一船白米够船上所有人吃上一年半载也没问题。所以,船家也乐得少了一笔开销。
停留期间,他又让兄弟们抬着上了两次河神庙,故伎重施把仙姑阿娇弄进房里两次。不想阿娇不再推拒,脱了青灰长袍,摘了帽子,收拾了几件姑娘时穿过的旧衣,随朱成国上了大船。
多年后朱成国偷袭小刘圩子不成反被自己兄弟乱枪打死,若干年后运河一带出没另一支土匪,首领是一妇人,据传正是当年河神庙的仙姑阿娇,外号红姑,究竟真假,地方史志可寻一鳞半爪。
自此河神庙又没了主持,成了一座空庙。惟河神形单影只面对滔滔河水发呆,思之不透。
祖屋被烧,三个兄弟也一同葬身火海,这一消息让朱成国差点没背过气去。横行几十年从没人敢和自已叫板,如今祖屋给烧了,屁股中枪都是因刘少堂而起。如果不是预感在先提前撤出来,也许连自已也被闷在里面,早变成了烧猪。据密报说袭击朱庄时人数很多,影影绰绰、密密麻麻,听后让他犯疑,究竟哪来那么多人一同寻仇。刘少堂没有那么多人马,思至此不禁打了个冷颤,骄纵气焰如被水泼了。他知道再如此躲躲闪闪,自己末日就快到了,不能坐而待毙。原本打算搬了粮店立即撤往洋河镇,只等伤好之后杀回来烧了刘少堂的铺子和圩子。上船之后转念一想,不能就这样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弟兄们面上也过不去。当即心生一计,派师爷带俩人进驻临河镇,另派丁二毛去打探刘圩子,查询那个梦中挥之不去的小美人。
这一切刘少堂毫不知觉,他的粮店一举一动早有人盯梢,每天人员粮米出入情况及时回到了船上。
这日,临河镇码头来了一位极有派头的生意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师爷朱修道。
只见他一身簇新的藏蓝短袍套一件府绸马夹,一顶圆口草帽没经雨水淋过,足蹬没下过地的圆口黑布鞋。鼻梁上架一副圆形老花镜,铜腿系一条绸带子吊在脖子上,似怕眼镜掉了摔了。一绺山羊须整齐飘逸,本就是一副师爷相,如此装束更加形神兼备、派头十足。
后面两个跟班也如师爷一样头顶新草帽,尽皆短马夹,区别仅是腰扎五指宽绿绸带。没带枪,表面看不出是歹徒。到像是做粮、油、酒生意的大买家,因两人背上包袱沉沉的。
在临河镇码头刚一登岸立马让各粮、油、酒馆小伙计停了活,准备迎接财神爷。
朱修道不去任何一间店,先在刘少堂的“圩屯”粮店斜对门的“来喜”旅店住下了。然后也不见谁露个脸,只到傍黑时分,仨人才从旅店出来径直走进马银龙的黄旗酒馆。
小镇原本没有三六九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黄旗酒馆在临河镇独树一帜,设包间雅座,酒好菜贵,久而久之进入黄旗酒馆的人自然而然分出了档次。
朱修道从没跟朱成国进过临河镇,所以马银龙也觉眼生。
仨人进了酒馆,马银龙没让伙计招待,而是自己亲自小心应付。他知道虽说此镇小如鸽蛋,有时来的人却是鱼龙混杂,别一不小心得罪了谁砸了自家招牌。他亲自泡了苏州的雨前碧罗春命伙计小心翼翼送上来,这是平时自已喝的茶。老板娘端坐柜台后,嘴里“噗噗”吐着瓜子壳。她最瞧不上马银龙的作派,心里说:怕啥呀,奶奶个熊。老板娘与马银龙一块的黑龙江鸡西人,典型东北大女人。脸大,大,屁股大,脚板大。平时走路身后旋起小旋风,大脚片子扇地面“哌哌”直响,两只大因此在胸前上窜下跳。人称大奶妈。
马银龙请几位进雅座,朱修道一摆手说:“不讲究了,就在这吧。”说着手指大堂靠窗一桌。
几人落座马银龙手捧菜单递交给朱修道谦恭的说:“这位爷吃点啥呀?”
朱修道命随从从包袱内取出一摞大洋推过去,同样也报以笑脸说:“请老板安排。”
马掌柜不经意扫了一眼,约有十几个。十几个大洋用于三人一顿酒,在大地方富人手里也不算回事,可这穷乡僻壤的小镇就不多了,按市场价十个大洋可换十担新米,也就是普通农家一年口粮了。大奶妈也从柜台立起身,瞧着斯文的朱修道越发顺眼。
“请问这位爷,就您仨位吗?”马掌柜问。
“还有两位一袋烟功夫准到,请掌柜先行准备,人齐上菜上酒。”朱修道仍面带微笑。
“听口音这位爷也是本地人呐,可从未见过。一定是在大地方发了财衣锦还乡吧。本店小,有照顾不周还请诸位爷见谅。”马应龙一张脸笑得跟包子皮似的,见缝没了眼。
做生意讲究一句老话:和气生财。
“好说。好说。”朱修道也笑容可掬。
马银龙收起大洋到厨房张罗菜了。
一个时辰后进来的是刘九、房小昆。朱修道立时起身微笑让座。
马掌柜太熟悉这俩人了。刚刚还在猜测是镇上哪一位有头有脸人物,原来就是这俩混吃赖喝、人见人躲、狗见狗咬的货。大奶妈一见刘九和房小昆眼也亮了,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