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冰冷的空气里,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陈之城意外地张大了眼睛,他之前向她的好朋友孙雪梅旁敲侧击过,证实她并没有男朋友,而且他也感觉她对自己有好感,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
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意,不愿意再等,是因为他想照顾她,而这种感觉在今天,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强烈,只是他完全没想到,她竟然有男朋友了。
失落地叹了口气,心像被掏了个大洞,他良久才说:“我还是送你回医院吧,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不安全。”
今夏摇头:“没事,我坐个三轮就过去了,没多远。” 话毕就在路边拦到一辆,陈之城没再坚持,柔声说:“路上小心。”
今夏坐上去,朝他挥手:“你回去吧。”
转过脸,泪已经快要落下来,她狠命掐着自己的掌心,直到下车,冲进医院的楼梯间,才隐忍地哭了出来。
她恨自己太过自制,要是能活得随性一点,再任性妄为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可是,她永远也无法得知了,如果当时答应了陈之城,他们之间会走到什么地步,又是个什么结局。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铃声回荡在楼梯间,多少显得刺耳。她抹着眼泪,从包里掏出手机,来电赫然显示着陆川两个字,她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完全忘记了陆川的存在,也忘了跟他报备自己错过了下午的火车
、23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今夏接起电话;那头立马响起陆川焦躁的声音:“你怎么还没到家?是不是火车晚点了?大概什么时候到站?我去接你。”
从林夕家吃过饭回来,他琢磨着今夏应该已经到了,没想到推开门,屋里竟是黑漆漆一片,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回来;连个电话甚至短信也没有,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又担心她在路上出了意外;实在忍不住才打的这通电话。
今夏抽咽了两下;极力稳住呼吸;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在哭:“对不起,我没赶上火车,因为有点事情,我可能要晚一些时候才回来了。”
陆川听出她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刚哭过,心一下揪了起来,声音也软了:“你,在哭吗?出了什么事?”
今夏沉默了,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陆川事情的真相。如果告诉他,他会帮自己吗?他又凭什么要帮她呢?他和她,说到底只是交易,哪里有什么人情。就算他有些喜欢她,也未必会帮她到这种程度,反倒是自己对他衍生出的,这种危险的期待,搞不好最后会吞噬掉自己。
她感觉内心已经呐喊了一千遍救救我,如同当时她被打倒在地,心里想起的人是他,想要求救的人,也是他。可是她的求救声太微弱,犹如风中的烛火,她说不出口,他也听不到。
“没什么,就家里的一点小事。” 她云淡风轻地说,陆川闻言却有些气恼,她不肯对他细讲,说穿了就是她觉得他们关系没到那份上,没必要和他多说。既然这样,他也不想多问,显得自己上赶子关心人,人还不领情:“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记得我可只同意了你离开五天。”
今夏心算了一下,看样子怎么着也得再待个两三天,算着算着,忽然就想起赵小公子临走前那恶狠狠的一眼,又有点犯愁。惹恼了地头蛇,不知道会不会被打击报复,她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了:“我还得在这儿待上三天,三天之后再回来吧。”
“这么久?!”
今夏仿佛能看见,电话那端,陆川脑门儿上刻着我很不爽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赶紧补救了一句:“也不一定是三天,总之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陆川这才气儿顺了些,不情愿地嗯了声,跟着就陷入了沉默。他不想挂电话,想再和她多说会儿,想听她的声音,可是嘴唇动了又动,就是不知道该聊些什么。煲电话粥这种事,好像是男女朋友才会做的吧。
犹豫间,听得那
端说:“时间也晚了,你早点睡,明天要上班呢,晚安。” 话音里,还残余些许哭腔。
陆川嗯了声,跟着电话就被掐断了。他把手机扔进沙发,拉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头顶的晾衣架上,还挂着今夏的衣服,她走的时候忘记收起来了。
点燃根烟,他倚到栏杆,望着眼前仍旧灯火通明的城市,心中却有些寂寥。他不想承认,但他确实盼着她回来,哪怕晚上在林夕家吃饭,他都想着赶紧应付完了事,他要回家。
只是他没有想到,电话打过去,她竟然是在哭。记忆从头到尾翻一遍,他从未看过她掉眼泪的样子,连眼红都不曾见过。她哭起来,是什么模样?又是什么让她难过?
狠命地吸了口烟,他将那剩下的半截烟头从指间弹了出去,红色的火星迅速坠落,很快湮灭在黑暗里,他想起第一次见她,那条小巷里,她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
她身上带着谜,他已经产生了兴趣,蠢蠢欲动地想要推开通往她世界的大门。
然而,推开之后呢?这又不是游园,付了门票,进去观赏一番,然后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他隐隐有种直觉,一旦介入她的生活,他的人生,也许会失控也说不一定。
*
三人均是一夜未成眠。
隔天早上,陈之城给今夏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去采访,就不过来医院陪她,但是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请她一定告诉他。
今夏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