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感到心里堵得厉害。
魏轻尘见师父不说话,这会儿开始慌了。山间清风阵阵,鸟雀争鸣。他弯下腰拉起师父的手,先用袖子擦掉上面的雪,又轻轻晃了晃,用商量的语气道:“咱们……咱们去宁城吧,师父?”
“魏轻尘,”殷无忧起身,从对方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而后一脸平静地看着他,语气也冷静得可怕,“我寻思着,咱们还是把师徒断了吧。你为我所做,我已承受不起。”
他顿了顿,又道:“我也不想要一个不听话的徒弟。你好生珍重,往后咱俩江湖不见。”
他说完转身就走,魏轻尘连忙跟了上去。
“我何时不听话了?”魏轻尘一把将人拉住,开始装傻充愣,“好师父,你可要想清楚,世上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听话的徒弟了。”
“滚吧你!”殷无忧甩开他,又作势踹他,“滚滚滚,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气人的徒弟了。再跟你做师徒,我简直会被你气死!”
“某人怎么这样啊?”魏轻尘撇撇嘴,做委屈状,“前天晚上才把我搂在怀里,摸着我的头,说我是他唯一的徒弟,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会宝贝着我,现在转眼就把我给踹了。这什么作风啊?仙风道骨的无忧真人还有没有半点信誉可言了?”
“没了!”殷无忧怒目而视,一下下戳着他的肩膀,步步相逼,“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没听见,我对你说的话又何必作数?方才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二话不说就当着我的面自绝!你拔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师父?”
菜。
世间再也不会有比他更菜的师父了。没把徒弟骂哭,自己倒是先红了眼眶。
纤长睫毛衔着一滴泪,风一吹便落在了泥泞里。
他看着自家徒弟,双唇轻颤,声音哽咽:“你师父视你如命,你……知道吗?”
“我……我当然是想着师父的。”魏轻尘被师父的泪水弄得手足无措,又被那句“视你如命”搅乱了心湖,他下意识地伸手想为师父拭去泪水,指尖还没触到他的脸颊又缩了回去。
“我,我肯定是想着师父的,”他小声道,“我若不想着师父,便不会甘心为师父做任何事。”
“你想的……不是为师想要的。”殷无忧闭了闭眼。想到徒弟差点死在自己面前,他一呼一吸都能牵痛心脏。
两个人站在路边,被山坡下涌起的风吹起衣摆,殷无忧打量着自家徒弟——
他的尘儿,长身玉立,丰神俊朗……他是人中之龙,他是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他应当只跪父母和自己,他怎么放下他的高傲随意向人屈膝?
他怎能如此?
自己何德何能让他如此?
殷无忧别过头去,哽咽不已:“你师父舍不得你那样,一千一万个舍不得……一丁点儿也不舍的。”
“就像徒儿也舍不得师父受苦。”魏轻尘接过话头,看着师父道,“徒儿也舍不得师父饱受折磨,痛苦不堪……更舍不得师父暗自咬牙坚持,每日只对我笑,不让我知道你有多痛。”
他深吸一口气,眨了眨酸涩的眼,又靠近师父一步,捉住了他的袖子。
“师父只道怕我死,师父只道自己视我如命,却不想想……我也怕师父死掉啊,我也视师父如命,生怕失去师父。我一个魔,为世人所不容,若师父没了,我就成了没人要的孩子,也从此……孤苦又伶仃。”
他缓了口气,又道:“是否因为我多次拒绝师父示爱,师父便不觉得我心中有你了?我如此在意师父,师父……又真的清楚么?”
他一个高高大大的帅小伙,突然扯着自己的袖子讲出这样可怜巴巴的话,令殷无忧十分动容。
殷无忧怔怔地看着他,心里乱成一团。
无论是独自涉险为他采药,还是舍身为他挡雷,亦或者屈尊为他求医……徒弟为他做了这么多,哪一件不是让人看得明明白白?
他清楚,他都清楚啊。
徒弟对他这样好,他怎能不清不楚?
☆、换装穿
“我清楚,我当然清楚。”
原野辽阔,天光沉沉。殷无忧吸了吸鼻子,又握住徒弟的手,语重心长道:“可是以你的命换我的命,这是无论如何也行不通的。”
“行得通。”魏轻尘道。
“你再讲?”殷无忧瞪了徒弟一眼,冷冷道,“那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我答应,你答应么?”
魏轻尘摇头:“不答应。”
“那不就得了?”殷无忧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徒弟的手,“无论如何,咱们师徒要一块儿活下来,少了谁都不行。你,明白?”
“嗯。”魏轻尘点点头,“那咱们即刻赶往云州极渊,去找那噬灵虫。”
“不找了。老头就是不想救人故意刁难。”殷无忧道,“那什么虫娇贵得很,专门寄生在人或动物的体内,靠吸食血液和灵气为生,一旦暴露在空气中不消片刻就死了。咱们若是找到它,也只能把它寄养在体内,如此一来只能被它吸干而死。”
“竟如此歹毒?”魏轻尘眉头蹙起,“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何了,回家吧。”殷无忧抬手按在他肩上,“老头就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我现在身体尚可,你不必过于担忧。咱们回家自己调理一番,说不定也能找到破解之法。”
“哦……”
魏轻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家师父,不过一眼,他很快又收敛了那份质疑,转而握住了师父的手腕,对他道:“回家闲着也是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