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门外的少年, 垂剑而立, 浓重的黑气翻滚萦绕着整个身躯, 他一点都不惊讶。适才一路跟着他走过来时,徐泗就察觉出一些诡异的地方。
比方说, 早就过了在泥塘里打滚嬉闹的年纪, 堂堂方三公子身上为何仍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土腥气?比方说,那只自始至终藏在袖子里,不肯露出来的左手上有什么玄机?再比方说, 听到自己状似无意复仇的话语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讽、诧异与鄙弃, 好像在看一个懦弱无能之辈……徐泗当时心想, 要么他方飞叶本就是一介身负重重见不得光的秘密还很有个性之人,要么就是……此方飞叶非彼方飞叶。
“方家主,此人不是胞弟。”凌九微出言提醒, “司茕不知学会了何等秘技,夺活人生舍轻而易举。”
方飞絮一派矜贵高冷的面上出现一丝裂缝, 放大了的瞳孔一瞬不瞬地攫住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 喃喃自语:“我竟未曾看出来。”
众人都已经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了颇有压力的精神实质, 威压在所有人的头顶,大家心里都再清楚明白不过,这是鱼死网破的存亡关头。堂内活像一只挤满了易爆物品的炸药桶, 一丝半点的火星都能瞬间引爆全场。
“哼哼哼”门口那人剑尖指地画着圈,发出及其愉悦的的轻哼,纤细的嗓音吐出的话令人不寒而栗, 他说:“一个一个慢慢来。”
一串随性慵懒的口哨音响起,众人还在茫然之际,四周传来接二连三的闷哼声,压抑着痛苦溢出口腔,惊讶地望过去,满堂平日里衣冠楚楚冠冕堂皇的家主们此刻全成了缩头乌龟。徐泗抓住一个离他最近抱头打滚的修士,触摸到其头顶被头发覆盖处,颅上三处大穴赫然皆有硬物,徐泗心头一跳,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个位置……
少年的衣袂在黑气中上下翻滚,遮挡住面貌的黑雾散开,露出一双微带笑意的月牙眼,“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是谁杀了你们那些门中前辈吗?”
“我可没亲自动手……”他拈起两侧垂下的鬓发,卷了卷。
抱头呻吟的人几乎同时停止了动作,似乎暂时忘了疼,眼眶里惊遽的黑色瞳仁在剧烈颤动。
“什……什么意思!”一位看上去不过刚及弱冠的年轻人出离愤怒,咆哮而起,挥舞着手中的大刀胆大包天地逼近司茕,边走边摇晃,“说!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这位是……”司茕眯起眼睛打量一番,恍然,“哦原来是砚池林氏家的公子。”
他一抿唇,目光像是淬了毒的银针射向这位举步维艰的年轻人,“如何?亲手送自己老父亲上西天的感觉是不是很爽快?”
年轻人忽然瞪大了眼睛,支撑不住,双膝卸了力,扑通一声跪倒,“你你你……卑鄙无耻,一派胡言!我怎么可能会……怎么可能……”
“当心!”徐泗瞥到司茕上唇微微翘起一个弧度,随即出言提醒。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声急促的哨音,年轻人出手及其快准狠地抬起手中的刀……
抹了自己的脖子。
血溅当场。
由于用力过猛,导致整个颈部被划断了一半,只剩一半还粘连在脊柱上,向后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有胆小的女修已经开始惊恐地尖叫哭泣起来,这种时候,不知道对方在自己身体里下了什么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失控失去理智,完全是一边倒的态势。
绝望在弥散。
有淡薄一切上了年纪的老者,已经开始准备自己先自刎了事,好留得一丝体面在,不至于死得太难看,晚节不保。
凌九微松开竹隐紧紧攥着他的手,上前一步,却被璇玑子抢了先。
“牧典,听为师一句劝,收手吧。”老头子形容憔悴,似是无法接受昔日自己引以为豪的得意弟子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来回踱步,“能杀的人你不都杀光了吗?还在执着于什么?”
司茕并不理会他,时不时一声口哨,就有人应声倒下,他玩的不亦乐乎,像是找到了新奇玩具的小孩,眼底跳动着疯狂的兴奋。
“师叔,多说无益,师兄他已经迷失了心智。”强敌在前,凌九微一言不合就开启了小千世界。
徐泗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就进了满口沙子。
无数凝着真元的风旋卷着金沙冲向司茕,司茕打开一个又一个结界,结界继而被一个接一个撞裂,周而复始。
骨山脚下,各家家主连同徐泗被掩藏在凌九微精心设置的屏障内。
“各位家主,我有一个法子,或可破解诸位身上的‘蛊’。”徐泗站出来,恭敬一揖。
“你与那司茕同出一脉,让我如何信你?”封御第一个站出来,满脸敌意,“各位道友认清楚,此人就是外面那魔头的亲弟弟司篁啊!”
底下人反应不一,有早就认出来的默默不语,刚刚才知晓的则倒吸一口凉气,“方才看他一直守在凌家主身边,听闻凌家主收司氏余孽做了徒弟,看来此言非虚。”
“哼,拜了名师又如何?司茕拜璇玑道长为师,最终还不是扒开了外面的金缕衣里面是黑焦炭?”封御冷哼一声。
“司篁侄儿,司篁侄儿,你有何法子尽管试,我……我全听你的。”反倒是安无恙,倒是一本正经哀求徐泗。
起码还有一个人信他,徐泗不知是该哭还是笑。
“咦?你不是司茕最忠心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