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玲珑领命点头。

明月心扬眸看着门边,燕南飞徐徐进来,蔷薇剑红艳魅惑,惊得血玲珑妙目圆睜。

“九华之乱,必会引来八荒注目,蔷薇剑嫉恶如仇,一向是江湖里的好名声,为保此花常开敌营,需要你一样东西。”

血玲珑十指紧握——“属下的命吗?”

明月心笑起来,“果然,漂亮的女子都聪明。”

血玲珑尽力保持身体平稳,柔媚的脸上突然浮现挣扎的神色,“属下交出命来,能得到什么?”

明月心低头一瞪,“你以为我在跟你谈条件?”

血玲珑苦笑,“不是,属下是乞求。”

于是明月心淡淡许诺,“我会让你妹妹——一世安宁。”

血玲珑等着这一句,心愿得偿便释然而笑。

“谢二龙首!”

燕南飞看着她低头时的泪光,恍若未见。

这样的交易换来了江熙来眼前的山寺之战,血玲珑吐血跪地时,玉蝴蝶的娇笑回响耳侧——

“姐姐,有了光才有影,是不是?”

燕南飞的剑在手里握着,力道并不重,出剑也不抖,血玲珑抬眼抽刀,眼睛里的寒光犹胜刀气。

有些人的命就是这样轻贱,对不对?!

燕南飞了然她眼中的不甘,其实自己的命也没有高贵到哪里去。

“图谱——你来阎王殿拿吧!”

未等燕南飞动手,她已自行了断。

从此,影子便可成光了。

他的呼吸轻松流畅,已见惯了血光。沉声唤向不远处的江熙来——

“少侠,请来殿前一叙。”

其实他到底愿不愿意这样,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一种很麻木的冷漠,虽然心里有不忍,却好像并不能感觉到,只是觉得这种事理应不忍。

这感觉每每看到江熙来就会从心头扩散,不过见面次数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傅红雪坐在床边,动作笨拙地将解酒汤递给他。他极少做这种事,所以连自己都很不习惯。

燕南飞突然笑了,“你真的和尤离很像。好像跟人接触就会紧张又拘束。”

傅红雪道:“听闻有个目击证人,是个城门守卫。”

燕南飞将那碗接过却不喝,随手放在了床头的小几上,闭目道:“我以为你会觉得他们这样很讨厌。”

傅红雪以眼神相问,燕南飞继续道:“这种情人间的决裂,感情太丰富,对你来说是不是很复杂?”

傅红雪道:“被至亲之人伤害,我也能猜测那种感觉。”

燕南飞道:“如果是你呢——江少侠一直以为的尤离和真正的尤离不一样,如果是你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会拔刀?”

傅红雪立刻摇头,幅度很小,“我年长江熙来很多,你也说了,我像尤离,你先猜他会如何。”

燕南飞睁眼蹙眉,“大约还是死心塌地爱着吧……倒不是江少侠不爱他,只是如今多半很痛苦地爱着……”

傅红雪道:“好在我不像江熙来心系四盟八荒。”

燕南飞坐起身加快了语速,“你还没有回答我。”

傅红雪道:“纵然不一样,一定也是真实的,我绝不会拔刀,一切都不会变。”

燕南飞眼底似是突然燃了一团火焰般亮起来,一把按住他肩膀,隔着衣裳却仿佛传递了灼热的温度,一路燃烧至傅红雪心头。

他的呼吸带着酒意,在傅红雪眼前游窜,夜深人静的凄冷在屋里却逐渐变成暖融,能促使很多冲动的发生。

燕南飞离开时一切如旧,只留下薄纸一页,写着那守卫的行踪线索和几句嘱托。

傅红雪依言去到九华,燕南飞也在九华,看着血衣楼良景虚的诞生,看着江熙来的消沉神色,直到那一日看到唐竭的崩溃。

明月心百忙之中还要搞清楚孔雀山庄的密文,任务下达了,燕南飞如何完成就是他的自由了。

于是戴上了面具,易了装容。

这是他做得极熟的事,行云流水,驾轻就熟。

尤离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感易惊,面对他轻晃的手臂眼睛失神而迷茫。那个娇弱的真武杀手是跟他印象中一样的敬畏神色,尤离虚弱而坚强地应对着眼前的黑暗,燕南飞淡定地吩咐了任务,在暗处看到傅红雪带着尤离而去,心里多日的沉重突然化作了一缕悠长呼吸,轻松,绵远。

傅红雪黑色的长衣在他眼前消失,心里的悸动还在。

他知道傅红雪也挂心孔雀山庄,也是因为他自己的私心,更因为唐竭和江熙来凑巧请去了鸿鹄子——归堂埋下多日的闲散细作。他便早吩咐了鸿鹄子暗查,可惜这郎中不堪大用,多日无能,如今大约可以召回来了。

傅红雪去了化清寺后面的山坡,那墓碑没有名字,他上香,烧纸,然后开始猜测土下的人是谁。

这种死寂的季节,死寂的氛围,让人不得不胡思乱想。

他突然忍不住想象如果燕南飞死了,会是什么样子。

那一晚他的感受奇幻又陌生,一切发生得莫名其妙又合情合理,那人自然不会用那一晚要他做什么补偿,若非桌上一页,都会有他没有出现过的幻觉,仿佛只是一夜幻梦。

听着尤离和江熙来的二重悲语,唐竭埋头压着哭声,傅红雪到底不会落泪,心却飘得远了。

尤离难得用那种激动的语气对他说话,他心知尤离比江熙来沉稳,但也是未满二十的少年,对自己如何残忍都可,涉及他人,尤离也会顾忌。

但是傅红雪决定的事情,绝不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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