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听我的。”
我不答话。沈识微停了停,再开口时,语气里那点愠怒早如被大雨浇灭的火星。
“秦师兄。”他说得云淡风清:“你若不愿和识微同行,识微也不勉强。既然如此,就此别过?”
麻子仙兄的大笑隔着利叫的风仍传进我耳朵。
难道我还真能绑他们上路?我垂头道:“你说的对,走吧。”
第29章
我和沈识微闷头前行。
火堆早隐没在身后,一轮朦胧淡月刚上,几颗疏星散布。野风如骑兵般在原野上纵横奔驰。若不是肚子里的狗肉烧得我如中醇酒,怕是连骨头架子都被吹散了。
约摸是见我久不说话,沈识微也觉得有点尴尬:“秦师兄还不放心?这投下田甚广,来时我们既没见到真皋人,他们也未必就会遇上。”
他居然会来宽我的心,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摸摸鼻子:“萍水相逢罢了,也谈不上多不放心,只是……”
也不知算不算我太矫情?
只是渡淩桥就像在我的脑海里扎了根。
借着月光,我只见沈识微肩膀轻轻一耸,好半天才明白他是在忍笑:“秦师兄也知道是萍水相逢?看你模样,我以为你和郑仙兄他们是失散多年的至亲呢。”
我道:“按沈师弟的意思,不是至亲,那就得见死不救了?”
沈识微想也不想,应声答道:“那是自然。”
我被他这坦然自若的态度震慑住了,一时竟然忘了生气:“你说什么?”
沈识微头也不回,迎风向前:“我说那是自然!就算我救得了他们一次,还有明年的瘟疫,后年的兵燹,谁再去救他们?处地互易,他们又会来救你和我吗?世道浇漓,谁救得了你,你救得了谁?人只能求己。”
我怒极反笑:“哈哈哈,要不是亲眼见过沈师弟也会打哆嗦,我还以为你腔子里那副心肠和刚才的狗下水一样,早冻得硬邦邦的了。”
沈识微道:“秦师兄倒是不妨把满腔热血洒出来,看能不能把这寒冬腊月化成个阳春天。”
我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只恨不能上前踹两脚:“你也犯不着刺我。我不是什么大侠,只盼能睡个好觉。这几天你倒是倒头就打呼噜,知不知道我每晚睁着眼睛到下半夜?”
沈识微的背影一滞,突然停了下来。
我正想再骂他两句,他却猱身急旋,一把把我按翻在地上。
嘿!孙子说不过就动手?!
我开口想喊,他却伸手把我的嘴也捂住了。
沈识微咬牙道:“别出声!”
他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我耳边只有风在呼啸。
但是转瞬间,我就感到了身下的大地在簌簌发抖。
我呜呜了两声,以示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沈识微才松开手。我俩伏在草丛中,只敢偷偷向朝阙道上望去。
天边几点黑影越来越大,隆隆声越来越近,一二十匹快马从我们面前奔腾而过,几乎被风扯成一条直线的火炬将黑暗狠狠地割伤。
辫线袄子,彩缡弯刀。
真皋人。
我艹!怕什么来什么,总不能这么倒霉吧!马蹄溅起的烟尘扑了我一头一脸,我既沮丧又气恼,无处发泄,只得把十指深深抠进冻土里。
真皋人马蹄后,又奔过步卒,等他们没入黑暗,我和沈识微才爬起来。
我俩面面相觑。
他轻声道:“秦师兄……”
就被跟戳中了心里哪个开关似的,我跳将起来,向着来时的路疾奔。沈识微的身手快如鬼魅,只听衣袂震动,他早已拦在了我面前。
沈识微咬牙切齿:“秦湛!我说了!在这投下田一定不能出岔子!”
我冷笑道:“那还真看着他们去死?”
沈识微道:“朝阙道少不了官差往来,未必就是狗主!就算真是,凭你的武功还能以一敌百?你回去干什么?”
是啊,不过是给我吃了块狗肉的路人,还全靠我们装成和他们一个宗教信仰。我犯得着为了他们送死么?我还答应了徐姨娘过年回家呢,我还没放弃过能有天回我自己真正的家呢。
我可真是个大傻逼!
我两股战战,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使劲咽了咽唾沫,几乎呛着自己:“嘿嘿。沈识微,我忒么也不想回去啊!”
我心中明明想要大笑,话出口却偏偏带哭腔:“但是不回去,我怕我后半辈子每晚都要瞪着天花板问自己‘你怎么就没回去?’了!”
沈识微欲言又止,一脸说不出的古怪表情。
我怕他再一开口,我就动摇得更厉害,忙打断:“我不用你帮我!如果我真回不了,你给六虚门编个谎话交差吧!”
他不置可否,月光下的面无表情的脸简直不似活物。
但等不及他的回答了。
我推了他一把,他愣了愣,终于侧身让我过去。
我脚下一蹬,用我最快的速度跑了起来。
身后衣衫猎猎,劲风疾射,我回头一看,却是沈识微也疾驰起来。
不过是朝着反方向罢了。
真皋人的火炬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火焰格外轰燃狂暴,就如蹦跳着的凶兽向月而吠,方才燃着两队篝火的地方现在明亮了十倍不止。
我怕被听见脚步,靠得近了,溯溪而上,到了人圈外围,方屏息伏在长草里。
刚才我一路狂奔,现在满背都是正在变冷的热汗。
好在我烧热了的脑子也跟着汗水一块冷了下来。
我是要救人没错,但这